她站起身,冷冷地看着那几个贵妇人:“我再说一遍,没拿就是没拿。你们若再胡搅蛮缠,我就报官,让官府来评理!”
“报官?”胖妇人像是听到了笑话,“你一个戏子,报官谁会信你?官府的人怕是早就被你用身子伺候遍了!”
这话骂得极难听,许阿狸的脸瞬间白了。
她死死咬着唇,忽然转身就往戏班里走,不想再理会这些人。
“想跑?”胖妇人追上去要拽她,却没留神被门槛绊倒,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顿时哭天抢地起来,“哎哟喂!戏子打人了!将军府的人快来啊!有人要谋杀朝廷命官家眷啊!”
这一喊,连街上的行人都围了过来,指指点点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有人说贵妇人仗势欺人,也有人说戏子贪财活该,乱糟糟的一片。
春喜吓了一跳,生怕真惊动了巡逻的士兵。
春喜吓了一跳,生怕真惊动了巡逻的士兵,再给将军府惹了麻烦,于是连忙转身往点心铺跑,心里只想着赶紧买了桂花酥就走,离这是非之地越远越好。
等她拎着点心盒子往回走时,远远就见许阿狸被几个妇人围在中间撕扯,水红色的戏服袖子已经被扯破了一大块,露出的胳膊上还有几道抓痕。
“我说了没拿!”许阿狸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梗着脖子,不肯低头。
“你还敢嘴硬!”胖妇人死死拽着她的戏服前襟,“你们戏班子的人都看见了,说前几日见你戴了个翡翠镯子,那就是我的!”
许阿狸心头一紧——她最近确实一直戴着一支翡翠镯子,不过那是赵承煜送的。
那日他在斗鸡场明着拒绝了她,说“戏子终究是戏子”,她气得回来便摘下来,随手放在了梳妆台抽屉里,这两日根本没碰过。
“谁说我拿的?”许阿狸猛地抬头,目光像刀子一样扫过围观的戏班众人,“有种的站出来!”
“阿狸姐,我分明见你戴来着。”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你就还给人家吧,毕竟是传家的宝贝,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许阿狸浑身一僵,猛地转头。
只见牡丹站在她身后,手里端着个豁了口的铜盆,里面还泡着几块戏班的脏帕子。
她穿着件灰扑扑的粗布裙,头发梳得乱糟糟的,一张稚嫩的脸上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漠,甚至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
自从上次被山匪掳走又侥幸逃回来后,牡丹就像变了个人。
往日里总跟在她身后“阿狸姐”长“阿狸姐”短的,如今却几乎一言不发,只在戏班里做些扫地、洗衣的杂活,再也没上过台,也很久没跟她正经说过话了。
许阿狸自然知道牡丹恨她。
那日山匪来抓她,她为了自己脱身,故意把牡丹推了出去当替死鬼。
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硬着头皮:“牡丹,你不要胡说,我这几日根本没戴过镯子,更没接受过她男人的打赏!”
牡丹却缓缓举起手中的镯子,那翡翠在阳光下泛着透亮的绿,正是赵承煜送她的那支。
许阿狸浑身冰凉,看着牡丹手中那支镯子,脑子“嗡”的一声。
这镯子怎么会在牡丹手里?她明明放在梳妆台的抽屉里,还上了锁!
牡丹怯生生地递过去:“阿狸姐,你怎么能撒谎呢?这是你梳妆台上放着的,我还听你之前说话,说暂时用不上,先藏着。既然拿了人家的东西,就还给人家吧,免得被人说我们戏班没规矩。”
胖妇人见到那个镯子,眼睛瞬间亮得像两盏灯,一把抢了过去,宝贝似的揣进怀里:“对!没错,这就是我的传家宝!你个小贱人,终于肯拿出来了!”
“不是,这不是!”许阿狸猛地摇头,声音发颤,“是……”
她突然止住话头,愤怒质问道:“牡丹,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牡丹低下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受了委屈:“阿狸姐,我没有……我只是不想你被人骂……”
“少装模作样!”许阿狸忽然想明白了什么,指着牡丹厉声道,“那日山匪掳人,我承认是我对不住你,可你也不能因此报复我!这镯子是你偷的,对不对?你故意藏起来,就等今日栽赃给我!”
这话一出,围观的人都愣住了。
山匪掳人的事在南洲城闹得沸沸扬扬,谁都知道春台戏班有个小戏子被掳走了,原来是牡丹。
牡丹的脸“唰”地白了,眼底带着恨意,眼泪也跟着瞬间涌了出来:“阿狸姐,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感激你还来不及,怎么会报复你呢,只是不想让你再做错事罢了……”
她一边说一边哭,看起来委屈又可怜,反倒显得许阿狸在无理取闹。
“够了!”胖妇人不耐烦地打断她们,紧紧攥着镯子,“人赃并获,你还想狡辩?今日看在你把镯子交出来的份上,我就不砸你的戏班了,但你必须给我磕三个头赔罪!”
许阿狸看着牡丹那张哭得梨花带雨的脸,又看看周围人鄙夷的目光,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她知道,自己再说什么都没用了——牡丹这是铁了心要毁了她。
“我没拿,就不会磕头。”她挺直脊背,哪怕戏服破了、头发乱了,眼神却依旧倔强,“你若不服,就去官府告我。我许阿狸行得正坐得端,不怕查!”
“好啊,去就去!”胖妇人被她的态度激怒了,一把抓住她的胳膊,“我倒要让官府评评理,看看你这戏子是怎么偷东西、还反咬一口的!”
两人拉拉扯扯地往官府方向走,围观的人群也跟着涌了过去,牡丹混在人群里,悄悄抬眼看向许阿狸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恨意。
春喜站在街角,看着这乱糟糟的一幕,赶紧拎着点心盒子往马车跑。
她可不想掺和这些事,还是赶紧去付府,免得夫人等急了。
马车里,沈知念正望着窗外沉思,见春喜回来,淡淡问道:“热闹看够了吗?”
“还真是精彩,”春喜把点心盒子放在小几上,撇撇嘴,“许阿狸被人赃并获了,牡丹还亲自指正她,那胖妇人正拉着她去官府呢。我看啊,这次她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沈知念没说话,只是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
牡丹那孩子,她前几日还专门去看过她,怯生生的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怎么会突然站出来指证许阿狸?
她没多想,吩咐道:“走吧,去如鸢府里。”
沈知念说完,又转头透过车帘缝隙看了一眼那边的许阿狸。
她整个人像是被狂风暴雨摧残过的花,发髻散乱,戏服撕裂,脸上还带着泪痕,被几个妇人推搡着往官府的方向去,狼狈得几乎看不出往日的光彩。
许阿狸像是感受到这边的目光,猛地抬头望过来。
两个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
此刻,许阿狸被人围着唾骂,满身泥污,连挣扎的力气都快没了,而沈知念坐在将军府的马车里,锦帘半掩,衣饰整洁,身后跟着护卫的侍卫,一派安然。
这般天差地别的境遇,像一道无形的鸿沟,横亘在两人之间。
……
隔着一条街的距离,许阿狸看得真切。
沈知念的侧脸隐在车帘的阴影里,眉峰微蹙,眼神清冷又带着一种疏离的平静。
那是一种久居上位者才有的从容,是她许阿狸演再多戏、学再多姿态也模仿不来的。
她忽然想起初次见到沈知念时的样子。
那是在定远侯府的赏花宴上,沈知念站在回廊下和宋鹤鸣说话。春风拂过,她月白色的裙摆轻轻扬起,发间的珍珠步摇晃出细碎的光,连阳光落在她身上都格外柔和。
那时她正作为戏班的台柱子被请去献艺,隔着人群远远看着,心里满是不屑——
不过是仗着父辈的功勋才有今日的地位,若论容貌身段,自己未必输她。
那时她刚跟宋鹤鸣“眉来眼去”,只觉得前程似锦,沈知念这样的贵女,不过是她偶尔抬眼能望见的风景,总有一天能并肩甚至超越。
可如今呢?
她被人指着鼻子骂“戏子如妓”,被昔日的“姐妹”栽赃陷害,像条丧家之犬一样被拖拽着穿过长街。
而沈知念,哪怕和离二嫁,也是嫁的赫赫有名的裴将军,还变成是旁人不敢轻慢的县主,坐在温暖安稳的马车里,连目光都带着她触及不到的从容。
许阿狸忽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
原来她一直以为自己踩在云端,如今才知,不过是趴在泥里仰望的蝼蚁。
那些曾经的骄傲和野心,在现实的碾压下,碎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还愣着干什么?走!”胖妇人见她停下,狠狠推了她一把。
许阿狸踉跄着往前走,视线却依旧胶着在那辆渐行渐远的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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