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帐内的空气，因为那张摊开的海图，而变得凝重如铁。
从那狰狞的红色箭头上，已经能闻到其中透出的血腥与野心。
“岂有此理！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石破军第一个拍案而起，怒发冲冠。
“陛下！倭寇欺人太甚！这已经不是骚扰，这是要灭我大夏，吞我南洋！末将请命，即刻整顿全军，打造战船，与这帮东洋矮子决一死战！”
他的话，代表了在场大部分将领的心声。面对如此赤裸裸的侵略计划，任何一个有血性的军人，都无法容忍。
关洱和虽然没有那么冲动，但脸色也极为难看。
他盯着海图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航线标记，沉声道：
“陛下，倭人处心积虑，非一日之功。
观其海图绘制之精细，对南洋各处虚实了如指掌，绝非黑田源斋一人之功。
这背后，必然有一个庞大而严密的情报网络。
而且，他们敢于制定如此庞大的计划，其造船能力和海军实力，恐怕远超我等预估。”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忧虑：
“我大夏新海军，初建伊始，虽有神威火器之利，但战船数量、水手经验，尚有不足。
尤其是菲屏国舰队，刚刚归化，磨合尚需时日。此时与倭人主力全面开战，恐怕……并非上策。
臣以为，当务之急，是加固黑鲨岛防御，以此为基，步步为营，稳扎稳打。”
关洱和的分析老成持重，立刻得到了不少人的赞同。
战争不是匹夫之勇，是国力的比拼。
大夏刚刚结束内乱，百废待兴，立刻投入一场大规模的跨海国战，风险太大。
卡莲娜此时也开口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清冷，但思路却异常清晰：
“陛下，关将军所言甚是。
但，我们或许可以换一个思路。
这张海图，对我们是威胁，对整个南洋诸国，同样是悬在头顶的利剑。
倭人的计划，是要吞噬所有人。
我们可以将这份海图的部分内容，‘不经意’地泄露出去，让文莘、满剌加等国，看清楚倭人的真面目。
届时，整个南洋都会视倭人为死敌。
我们可以借此机会，合纵连横，组建一个‘南洋联盟’，共抗倭寇。
如此，我大夏便可占据大义，号令诸国，以整个南洋之力，对抗倭人一国。”
卡莲娜不愧是一国女王，瞬间就从军事层面，看到了政治操作的空间。
她的提议，让帐内众人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一招妙棋，能将大夏从单独对抗的困境中解脱出来，化被动为主动。
一时间，帐内议论纷纷。
“固守待战，最为稳妥！”
“合纵连横，方为上策！”
“不！就得打！打到他老家去，让他知道马王爷有几只眼！”石破军依旧坚持己见。
帅帐之内，三种截然不同的战略思想，激烈地碰撞着。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了林风，等待着他的最终决断。
林风却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叩击着桌面，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张海图。
许久，他叩击桌面的手指停了下来。
“你们说的，都有道理。”
他的声音不大，却让整个大帐瞬间安静下来。
“固守，太慢，也太被动。朕不喜欢等人打上门来。”
他摇了摇头，否定了关洱和的提议。关洱和心中一紧，却没有反驳。
“合纵连横，听起来不错。”
林风的目光转向卡莲娜。
“但，你太高看那些南洋君主了。
一群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勾心斗角的岛主，你指望他们能精诚合作，共抗外敌？
他们不从背后捅我们刀子，就算不错了。
而且，一旦组成联盟，人多嘴杂，号令不一，反而会成为我们的拖累。
朕要的，是绝对的掌控，不是一群貌合神离的盟友。”
卡莲娜的脸色微微一白，她不得不承认，林风说的是事实。南洋诸国之间的龌龊，她比谁都清楚。
林风站起身，走到了海图前，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随着他移动。
“至于主动出击……”
他看了一眼满脸期待的石破军。
“也不是像你说的那么个打法。倾国之力，远渡重洋，去跟敌人在他熟悉的海域决战，那是蠢材才会干的事。”
石破军的脸顿时垮了下来，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那……那到底该怎么办？”他憋不住问道。
林风笑了，那笑容里，带着一丝令人心悸的疯狂和智珠在握的自信。
“你们都陷入了一个误区。为什么战争，就一定是大舰队对决，是千军万马的冲杀？”
他伸出手指，在海图上那个代表倭国的岛屿上，重重一点。
“他们的计划，是‘天照之光’，光明正大，堂堂皇皇，想要用绝对的实力碾压过来。那我们就反其道而行之。”
“朕，要给他们送去一片‘阴影’。”
“阴影？”众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林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关洱和，你觉得倭人的‘疾风船’如何？”
关洱和一愣，思索道：
“船体狭长，吃水浅，速度极快，转向灵活。
虽然不适合大规模海战，但用于渗透、刺探、骚扰，确是一等一的利器。”
“没错。”
林风点了点头。
“那如果，我们有一种比‘疾风船’更快，更隐蔽，船上还装备着我们新式火器的船呢？
一支由几十艘这样的船组成的舰队，不悬挂任何旗帜，如同幽灵一般，出现在倭国的沿海，会发生什么？”
此言一出，整个大帐之内，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林风这个大胆到近乎疯狂的想法给震住了。
不进行主力决战，而是组建一支小规模的特种作战舰队，直接深入敌后，去袭扰他们的本土？
“他们的大舰队不是要南下吗？”
林风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
“那我们就去烧他们的港口，劫他们的商船，毁他们的船厂！
让他们后院起火，首尾不能相顾！
让他们尝尝，被人在自己家里搅得天翻地覆，是一种什么滋味！”
“这……这太冒险了！”
关洱和失声道。
“深入敌国海域，一旦被发现，就是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
“风险？”
林风冷笑一声。
“最大的风险，就是什么都不做！
等着敌人准备好一切，用他们的方式来跟我们打！
朕的心中，从没有‘被动’两个字！”
他的目光，如同利剑一般，扫向蒙托和卡莲娜。
“蒙托将军，你麾下的菲屏国水手，是不是南洋最好的操船好手？”
蒙托挺起胸膛，大声道：“回禀陛下！论操船，我们菲屏国的水手，不惧任何人！”
“好！”
林风又看向卡莲娜。
“你的人，习惯了自由作战，不喜拘束。
那朕就给他们一个自由发挥的舞台！
朕要组建一支‘幽影舰队’，以菲屏国最精锐的水手为骨干，以我们缴获并改造的‘疾风船’为战舰。
卡莲娜，你，来做这支舰队的统帅，蒙托，任舰队提督！”
卡莲娜和蒙托同时愣住了，随即，一股巨大的狂喜和激动涌上心头。
林风竟然将如此重要，如此核心的任务，交给了他们这些“外人”！
这已经不是信任，这是将他们视为了真正的心腹！
“臣（末将）！誓死完成任务！”两人单膝跪地，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林风满意地点点头，又看向鲁篆：
“鲁神仙，朕给你三个月的时间，以缴获的‘疾风船’为蓝本，给朕仿造出二十艘，不，三十艘加强版的出来！
船身要更坚固，速度要更快，最重要的是，要足够安静！
朕还要你在船上，加装我们的小型神威铳和专门用于夜间作战的‘火鸦’燃烧弹！有没有问题？”
一直缩在角落里，像个闷葫芦一样的鲁篆，此刻双眼放光，仿佛看到了什么绝世珍品。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沙哑着嗓子道：
“陛下放心！不用三个月！两个月！两个月，老朽就能给您造出一种全新的‘幽龙舟’！保证来无影，去无踪！”
“好！”林风最后看向雷洪和石破军，“你们两个，从神威火器营里，挑出枪法最好，水性最好，脑子最灵活的五百人，配合‘幽影舰队’行动。他们将是这支舰队的利刃！”
“末将遵命！”两人轰然应诺。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林风推翻了所有人的提议，以一种超乎想象的魄力，制定了一个闻所未闻的作战计划。
他没有选择固守，也没有选择结盟，更没有选择愚蠢的强攻。他选择了一条最凶险，也最致命的道路——用敌人的方式，不对称地打击敌人。
他要用一支精锐的“特种部队”，去撬动整个战争的杠杆。
看着帐内众人那由震惊、质疑，到最后变得狂热和信服的眼神，林风知道，他的“阴影”，已经在这间小小的帅帐中，初露峥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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