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胡坡的清晨没了往日的甜香,风里裹着丝若有若无的腥气,是盐脉深处飘来的死气。
共耘碑旁的桃苗下,老周蹲在地上,用浸了活盐汁的粗布小心翼翼裹住断根,布上的盐粒渗进土壤,在根须周围结成层淡白的膜。
这是他连夜想的法子,用活盐膜挡住死气,护住刚冒头的绿芽。
“小石头,浇水轻点,别冲坏了盐膜!”老周头也不抬,手里的陶勺刚舀起半勺活盐汤,就被小石头抢了过去。十二岁的娃踮着脚,勺沿凑到绿芽旁,手腕稳得不像个孩子:“周爷爷,俺知道!这芽是望胡坡的命,俺不敢洒多!”他的小脸上沾着盐末,是早上帮着晒活盐时蹭的,眼睛却盯着绿芽,亮得像藏了星星。
青桃走过来时,绿芽突然轻轻晃了晃,泛出丝淡金的光。她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才慢慢伸出手——指尖刚碰到土壤,体内的邪气就像被吸走了些,脖颈的黑痕淡了点,绿芽的光也更亮了。“原来……我能帮它。”她声音发哑,蹲下来,掌心贴着盐膜,护脉之力顺着指缝渗进土壤,绿芽瞬间舒展了些,连枝干上都冒出了细小的叶尖。
“青桃姑娘,你可别硬撑!”老周赶紧劝,“你的邪气还没清,这么耗着会伤身子!”青桃摇了摇头,没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把护脉之力往土壤里送——她欠望胡坡太多,欠耶律珠太多,这株桃苗,是她唯一能赎罪的机会。
不远处的盐场边,传来阵咳嗽声。是昨天帮着搬活盐的盐工老王,他昨天不小心踩到了盐脉边的黑泥,今早起来就浑身发冷,咳嗽时还带着黑痰。蒙族的妇人正端着碗药走过去,碗里是用桃叶和奶酒熬的,冒着热气:“王大哥,快喝了这药,能压死气!”老王接过碗,皱着眉喝了口,苦得直咧嘴,却还是咽了下去:“多谢大妹子,俺还得帮着晒活盐呢,可不能倒下!”
铁蛋坐在铁匠铺前,正用锤子敲打块新的盐铁盾。盾面比之前的更厚,边缘还嵌了圈桃枝形状的盐铁刺——是他昨晚画的图样,说这样能扎破盐母的黑须。“他娘的!这死气真阴,连铁都能锈!”他往盾上浇了勺活盐汁,溅起的火星落在地上,竟把地面的黑痕烧得滋滋响,“腾格尔,你探盐脉咋样了?盐母那老东西还在里面没?”
腾格尔刚从盐脉源头回来,马身上沾着不少黑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盐母没露面,可盐脉水浑得像墨,里面的鱼全死了,死气已经顺着支脉往望胡坡爬,再不想办法,活盐沟都要被染黑!”他说着,从怀里掏出块沾了盐脉水的布,布上的黑痕正慢慢扩大,“俺们得在盐脉边加道防线,用活盐和桃汁混着铺,挡住死气!”
谢明砚站在共耘碑上,望着盐脉的方向。手里的令牌还在泛着微弱的金光,正面的三族图腾时明时暗——令牌的力量还没恢复,想靠它对付盐母,根本不够。他摸出怀里的桃叶,叶片上的“渊”字已经淡得快看不见了,只剩下丝极淡的活气,是从桃苗绿芽上沾来的。
“明砚,青桃姑娘的情况不太好。”阿鸦走过来,声音压得很低,“她刚才护芽时,邪气又翻涌了,嘴角渗了黑血,却硬撑着不说。”谢明砚回头,看见青桃还蹲在桃苗旁,背影单薄得像片叶子,掌心的护脉之力还在往土壤里送,脖颈的黑痕却又浓了些。
他走过去,轻轻按住青桃的肩:“别撑了,先歇会儿。桃苗有我们护着,不差这一会儿。”青桃抬起头,脸色苍白得像纸,嘴角还沾着点黑血,却笑了笑:“没事……我还能撑。这芽……快长新叶了,你看。”她指着绿芽旁的叶尖,眼里满是希冀,像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谢明砚没再劝,只是蹲下来,把令牌放在盐膜旁。令牌的金光与绿芽的光缠在一起,青桃体内的邪气瞬间淡了不少,她惊讶地看着令牌:“这令牌……能帮我压邪气?”谢明砚点头:“令牌是三族护脉信物,能镇邪,也能护活气。你守着桃苗,握着令牌,既能护芽,也能压邪。”
日子一天天过去,离盐母的三日之约越来越近。望胡坡的防线也渐渐成型:盐脉边铺了三层活盐桃汁混合的防线,盐场周围挖了深沟,沟里灌满奶酒和活盐汤,共耘碑旁堆了足够的盐铁末和桃叶,连孩子们都知道,看到黑须就往上面撒盐铁末。
可危机也在悄悄靠近。盐脉里的死气蔓延得越来越快,活盐防线已经开始变黑;青桃虽然靠着令牌和桃苗压着邪气,却越来越虚弱,有时候护着芽就会昏过去;桃苗的绿芽虽然长了新叶,却总是蔫蔫的,像是被死气缠着,长不大。
决战前的最后一晚,望胡坡的月亮被黑雾遮了大半。青桃守在桃苗旁,握着令牌,突然觉得掌心一热——令牌的金光暴涨,桃苗的新叶也跟着亮了,体内的邪气竟开始往令牌里钻!她惊讶地看着令牌,只见正面的三族图腾旁,慢慢浮现出耶律珠的虚影:“青桃,错不在你,护脉之心,不分对错。明日决战,你与桃苗同心,便是破邪的关键。”
虚影消失后,令牌的金光更盛,桃苗的新叶也舒展开,泛着淡金的活气。可就在这时,盐脉源头突然传来声巨响——盐母的嘶吼声,比之前更凶,更近!地面开始剧烈震动,盐场的活盐堆开始泛黑,沟里的奶酒汤也慢慢变浑,盐母,来了!
青桃握紧令牌,站起身,望着盐脉的方向。体内的邪气不再让她难受,反而和桃苗的活气缠在一起,像股新的力量。她知道,明天的决战,她不再是累赘,而是望胡坡的希望。可她也清楚,盐母这次来,带着满脉的死气,比上次更凶,这场决战,要么赢,要么望胡坡彻底变成死盐地,没有第三种选择。
而盐脉深处,盐母的巨头颅正泛着黑芒,满身的黑须比之前粗了三倍,躯干上的盐脉碎片已经完全被死气染黑,它盯着望胡坡的方向,炭球似的眼睛里满是杀意:“明日,便是望胡坡的死期!”
望胡坡的百姓们,也都握紧了手里的武器,等着即将到来的决战。
月光下,共耘碑旁的桃苗泛着淡金的光,像颗小小的火种,在黑雾笼罩的望胡坡上,亮得格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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