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这样。”男人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对你不好。”
“哪里不好?”钟长生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指节都在颤抖,“是不能复仇不好,还是……见不到你不好?先生,你告诉我啊!”
崔明远的喉结滚了滚,猛地想抽回手,却被少年死死缠住,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钟长生的头抵在他的胸口,能清晰地听到他急促的心跳,像擂鼓般撞着耳膜,带着慌乱的节奏。
“就一晚。”少年的声音带着哀求,混着浓重的鼻音,像迷路的孩子在哭,“再陪我一晚,先生。就一晚。过了今晚,我就只是钟长生,只为复仇活的钟长生,再也不会缠着你了。”
崔明远的手掌落在他的后颈,指尖陷进柔软的发里,那里的头发已经长了些,触感毛茸茸的。
他能感觉到少年的身体在微微颤抖,像寒风中的芦苇,随时都会折断。
可最终,他还是轻轻推开了他,力道温柔得像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瓷器,生怕用力过猛就会碎掉。
“对不起,长生。”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决绝,“我们……不该这样的。”
男人转身走出茶室时,晨雾刚好散尽,阳光洒在码头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钟长生站在门口,看着那艘快艇渐渐驶离湖心岛,马达声越来越远,直到变成湖面上的一个小黑点,才缓缓滑坐在地,后背抵着冰冷的门板,泪水终于决堤,打湿了衣襟。
茶桌上的青瓷茶杯里,碧螺春的茶叶沉在杯底,像他那些未曾说出口的心事,永远地沉在了湖心岛的晨雾里,再也不会有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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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明远离开后的第三天,湖心岛的晨雾里多了陌生的脚步声。
穿黑色马术服的教练是崔明远从英国皇家马术俱乐部请来的,马靴上的银扣在雾中闪着冷光;午后教高尔夫的先生曾是美国公开赛的季军,白手套永远一尘不染;傍晚的射击教练更不必说,是跟着崔明远多年的退伍军人,枪套里的左轮能在三秒内击穿十米外的扑克牌。
“这些人,都是崔先生亲自挑的。”川姐送早餐时低声说,眼神扫过少年手腕上的马术护具,“他说,哪怕是去厉家当园丁,也得有能站稳脚跟的本事。”
钟长生的指尖在马鞍上蹭出薄茧,听着教练的呵斥混着风声灌进耳朵,“腰挺直!厉家的园丁也要懂规矩,别让人看出你是从泥里爬出来的。”
他咬紧牙关,任由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栗色的马鬃上。
每当坐骑受惊人立而起,他总能想起崔明远按住他肩膀的力道——
那时男人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上,教他握笔时说,“力道要收放自如,太刚易折。”
午后的阳光把高尔夫球场晒得发烫,他握着球杆的手指起了水泡,破裂后混着汗水钻心地疼。
穿白手套的教练用银质球tee戳着地面,“手腕放松,记住,这不是格斗场,力道要用在看不见的地方。”
钟长生盯着远处的球洞,突然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先生,我学不会。”
“崔先生说你能学会。”教练的语气不容置疑,“他说你眼里有股狠劲,能成大事。”
最棘手的是射击训练。
当黑色的手枪被塞进掌心时,钟长生的指尖不受控制地颤抖。
退役特种兵扳开他的手指按在扳机上,冰凉的金属贴着虎口,“厉家的人都爱这个,你得会,还得准。崔先生交代过,你的第一颗子弹,要留给最该杀的人。”
子弹穿透靶心的瞬间,巨大的后坐力震得他肩膀发麻。
他看着靶纸上绽开的窟窿,突然想起母亲倒在血泊里的样子,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我不想杀人。”他蹲在地上干呕,军靴停在他眼前。
“可你想复仇。”教练的声音很沉,“崔先生说,复仇路上,总得沾点血。”
穿燕尾服的礼仪老师傍晚登岛时,总会带着银质托盘。
老人教他分辨三十种香槟的年份,用象牙刀叉分割牛排时,刀刃不能与瓷盘发出丝毫声响。
“厉方舟的晚宴上,错用酒具比掉了脑袋还难堪。”他用戴着玉扳指的手指点着钟长生的手背,“崔先生特意交代,让你学这个不是为了伺候人,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和他们平起平坐。”
钟长生垂下眼帘,看着餐布上绣着的缠枝莲纹样,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他每天只睡四个小时,剩下的时间被各种训练填满,肌肉酸痛到夜里翻身都疼,却偏偏能在凌晨三点准时醒来,摸着腰侧的疤痕发呆。
川姐来送伤药时,总能撞见他在月光下擦枪。
少年坐在茶室的地板上,棉布衬衫被碘酒染出褐色的斑,枪管在手里转得飞快,像转着根烧红的烙铁。
“崔先生让人送来的。”川姐把锦盒放在桌上,里面是叠得整齐的存折和一串钥匙,“东区银行的户头,密码是你生日。”
钟长生的动作顿住了。
“这些是你这一年该得的。”川姐避开他的目光,指尖划过那些贴着封条的礼盒——
里面有客人送的翡翠翎管,有先生赏的表,还有那次被王太太打碎茶杯后,男人让人送来的补偿款,“都换成了现金存着,钥匙是银行保险柜的。”
钟长生捏着存折的手指微微发颤,纸页上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
他突然想起那些被送走的少年,想起他们离开时空荡荡的房间,喉结猛地滚动,“川姐,以前来湖心岛服务的人……最后都去了哪里?”
川姐往茶杯里续水的动作僵住了,青瓷茶壶的水流在杯沿断成水珠。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钟长生以为不会得到答案时,才听见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能活着熬下来的,只有你。”
钟长生猛地抬头,撞进女人躲闪的目光里。
那些被他刻意忽略的细节突然清晰起来——
有次醉醺醺的军官太太要强拉他回房,是崔明远用一杯泼在对方脸上的威士忌解了围;有回某位贵妇要划破他的脸,男人摔碎的茶杯碎片溅在她昂贵的旗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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