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厂的木门早已被冻成冰坨,门楣上的“醉暖泉”三个字只剩个“暖”字还勉强能认,其余的笔画都被冰碴啃得残缺不全。推开门的瞬间,一股混杂着酒糟味的寒气扑面而来,竟比外面的风雪更冷三分——这冷里带着股“刻意的涩”,像劣质酒里掺了冰碴。
“连酒气都被冻僵了。”陈浩天的传承勺悬在半空,勺底的初心焰泛着微弱的金光,照见院内冻成冰雕的酿酒设备:蒸粮的木甑结着冰棱,像插满了倒刺;发酵的陶缸裂着蛛网般的缝,缝里渗出黑色的寒气;最里面的酒窖入口,被一块巨大的冰石堵着,冰石上爬满了“噬味冰影”留下的爪痕,像无数条冻僵的蛇。
柳如烟的万墨归宗笔在冰石上写下“酒魂”二字,文字刚落下就被寒气冻住,冰壳里的字迹却在微微颤动,仿佛在挣扎。“这些字在和冰石里的‘冷’打架。”她凑近冰石,鼻尖闻到一丝极淡的米香,藏在寒气最深处,“是新米发酵的味道,说明不久前还有人在酿酒——噬味冰影没来得及彻底抹去所有暖。”
“让开,我来!”拓跋晴儿的原初厨刃裹着初心焰的暖意,狠狠劈向冰石。刃气与冰石相撞的刹那,冰石表面炸开无数细小的冰花,每朵冰花里都映出个模糊的人影:有的在扛粮,有的在搅拌酒糟,有的在往酒坛里贴红封——全是暖泉村村民酿酒时的模样。“它们把人的影子冻进冰里当养料!”
冰石裂开的瞬间,酒窖里突然传来“咕嘟”一声,像是有液体在冰下滚动。众人钻进酒窖,才发现窖内并非空无一物:数百个酒坛整齐地码在架子上,每个坛子都结着厚厚的冰,但冰壳下的酒液却在缓缓流动,泛着诡异的黑色。
“是‘念想酒’!”老太太跟在后面,指着最中间的那排坛子,声音因激动而发颤,“那是我们全村人埋下的‘记忆酒’——孩子出生时埋一坛,娶媳妇时埋一坛,老人过寿时埋一坛,坛子里封着的不是酒,是日子!”
话音未落,最左边的一个酒坛突然“咔嚓”裂开,黑色的酒液从裂缝中涌出,落地瞬间化作数只冰爪怪物——它们长着酒糟色的身体,爪子却是透明的冰棱,眼睛里闪烁着贪婪的红光,正是噬味冰影的具象化形态。
“小心它们的爪子!”陈浩天的传承勺挥出一道金色焰光,焰光落在冰爪上,冰爪发出“嘶”的声响,竟像被烫到似的缩了回去。但黑色酒液很快又补上缺口,冰爪反而变得更加锋利,“它们在吸食酒里的念想,越吸越壮!”
一只冰爪怪扑向李二牛,他下意识地举起手里的扁担去挡,扁担刚碰到冰爪,就被冻成了冰棍。“娘的,这玩意儿比北境的冰狼还邪门!”他扔掉冰棍,从怀里掏出个油布包,里面是炎炎给他备的“烧心辣椒”——这辣椒是用圣殿带回的本源油浸过的,辣劲能直冲天灵盖。
李二牛咬开辣椒蒂,狠狠朝冰爪怪砸去。辣椒在空中炸开,红色的辣雾瞬间弥漫开来,冰爪怪被辣雾裹住,竟像被泼了沸水似的惨叫起来,身体上的冰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嘿,敢情这邪物怕辣!”李二牛笑得露出两排白牙,“咱庄稼人别的没有,就辣劲足!”
钱多多的折扇在手里转了个圈,扇尖蘸着绿蕊的生命光,轻轻点向一个酒坛。光液顺着坛口的裂缝渗进去,坛内的黑色酒液突然泛起涟漪,冒出些细小的气泡。“好酒得有活气,”他对着酒坛轻声道,“藏着那么多笑脸,哪能甘心变臭水?”话音刚落,酒坛突然震动起来,竟自己从架子上滚下来,砸在冰爪怪身上,坛内的酒液喷溅而出,这次却是清亮的琥珀色,带着醇厚的米香。
“是‘新生酒’!”柳如烟的万墨归宗笔接住几滴酒液,笔尖立刻浮现出无数小字:“三月初三,王二狗娶媳妇,酒里掺了野蜂蜜”“六月初六,李奶奶过寿,酒里泡了枸杞”“九月初九,全村收粮,酒里撒了新稻壳”……这些文字化作金色的光带,缠绕住那些还未裂开的酒坛,形成一道保护罩,“念想记着自己该有的味道!”
绿蕊的生命光化作无数条细藤,缠上每个酒坛的坛口。藤条上开出小小的“酒魂花”,花瓣是透明的酒液凝成的,花蕊却是跳动的小火苗。“让它们想起‘发酵’的热!”花朵绽放的瞬间,所有酒坛都开始震动,冰壳下的黑色酒液渐渐变浅,竟透出些淡淡的暖黄,“酿酒不是闷在坛里烂掉,是憋着股劲想变得更甜、更醇!”
炎炎的爱欲光织成一张大网,网住酒窖中央的那只最大的冰爪怪——这只怪物的身体是用酒窖里的酿酒缸熔成的,肚子里装着大半缸黑色的酒液,里面沉浮着无数细小的人影,全是暖泉村村民被冻结的小脸。“你吞了那么多‘开心’,自己却连笑都不会,不觉得亏吗?”爱欲光网突然收紧,网眼渗出些微红色的光粒,那是从众人心里抽出的“温暖记忆”:陈浩天母亲的粥香,柳如烟太奶奶的桂花糕甜,拓跋晴儿族里的羊肉汤暖……
“吼——”白虎纵身跃到酿酒缸上,爪子拍碎缸口的冰,对着里面的黑色酒液喷出一口带着初心焰的热气。热气与酒液相撞,竟燃起淡蓝色的火苗,火苗里浮出无数村民举杯欢笑的画面:有人喝得脸红脖子粗,有人被呛得直咳嗽,有人偷偷给孩子嘴里塞酒泡枣……这些画面像针一样,扎进冰爪怪的身体里。
最大的冰爪怪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身体开始剧烈膨胀,缸体上的裂缝越来越多。陈浩天瞅准时机,传承勺里的初心焰突然暴涨,化作一道金色的火柱,直冲进冰爪怪的肚子里。
“念想不是用来冻的,是用来烧的!”
火柱在冰爪怪体内炸开的瞬间,所有被吞噬的酒坛突然同时破裂,清亮的酒液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一条金色的酒河。酒河里漂浮着无数“念想灯”:有的是红封包着的喜酒坛,有的是刻着名字的生日坛,有的是画着稻穗的丰收坛。这些灯撞上冰爪怪的身体,冰爪怪瞬间瓦解,化作无数细小的冰粒,被酒河冲刷得无影无踪。
酒液落在酒窖的地面上,渗入泥土,竟从地底冒出汩汩的温泉水——正是暖泉村的源头活水。泉水里飘着淡淡的酒香,带着股说不出的暖,漫过之处,冰层迅速融化,露出下面湿润的青石板。
老太太颤巍巍地捧起一掬泉水,泉水里映出她孙子的笑脸,像小时候那样,伸手要抢她手里的酒坛。“回来了……都回来了……”她把泉水洒向那些还未破裂的酒坛,坛口的冰壳立刻融化,露出里面清亮的酒液,“咱暖泉村的酒,从来都是热的!”
陈浩天的传承勺舀起一瓢泉水,泉水里的酒香与初心焰融合,化作一道温暖的光带,缠绕住整个酒窖。光带所过之处,酿酒设备上的冰棱开始滴落水珠,水珠落在地上,长出细小的绿芽,芽尖顶着晶莹的露珠,像一颗颗微型的暖泉。
“这才是‘醉暖泉’该有的味道。”柳如烟看着重新变得清亮的酒液,万墨归宗笔在墙上写下“重生”二字,文字落下的瞬间,墙皮剥落,露出里面刻着的“酒德”:“酿者,酿心也;饮者,饮情也;无心情者,不如饮冰。”
白虎叼来一坛刚开封的念想酒,酒坛上贴着张泛黄的红纸,写着“全村平安”四个字。陈浩天给每个人都倒了一碗,酒液入口,先是微辣,接着是醇厚的甜,最后在喉咙里留下股绵长的暖,像无数双手在轻轻拍着后背。
“这酒里……有全村人的心跳声。”李二牛喝得眼眶发红,他想起自己村里的老酿酒匠,总说“好酒能把人心泡软了”,以前不懂,现在才算尝出点滋味。
钱多多放下酒杯,折扇指向酒窖深处的一个暗门——那门是用酒桶板拼成的,板缝里渗出些微不同于念想酒的气息,带着股淡淡的金属味。“这下面,怕是还有别的东西。”
小白的源核突然窜到暗门前,源核上的光带剧烈抖动,发出尖锐的嗡鸣。“是……是‘味觉掠夺者’的气息!比冰影浓一百倍!”
陈浩天的传承勺轻轻碰了碰暗门,门把手上的冰立刻融化,露出下面刻着的一个奇怪符号——像是个被冻结的火焰,又像是个正在哭泣的嘴。
“看来暖泉村只是个开始。”他握紧酒杯,酒液里映出跳动的初心焰,“这些东西,不止想要念想酒。”
远处的天空,云层开始旋转,露出一块深灰色的区域,那里的空气扭曲着,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鸿蒙宝塔的器灵突然在识海里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它们在收集‘情感味’,要炼‘无心酒’——喝了这酒的人,会忘记所有喜怒哀乐,变成只会喘气的空壳。”
酒杯里的念想酒突然泛起涟漪,映出无数个被灰色雾气笼罩的村庄。陈浩天看着那些模糊的影子,突然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暖意在胸腔里炸开,化作一股滚烫的力量,沿着血脉流遍全身。
“那就让它们尝尝,念想烧成的火,有多烈。”
传承勺的初心焰在酒窖里腾空而起,穿透屋顶的冰层,在暖泉村的上空燃起一道金色的光柱。光柱所过之处,积雪融化,冰层开裂,冻僵的树枝抽出嫩芽,整个村庄都仿佛在这火光中,轻轻舒了口气。
酒窖里的暗门,在火光的映照下,缓缓打开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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