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岭义庄的焦土尚未冷却,“影蟒”的狠毒与神秘组织清理战场的决心已昭然若揭。 东野轩带人循着足迹深入山林,最终只在一处隐蔽的雪坳里发现了庄老冰凉的尸体。老人脖颈被利落扭断,脸上凝固着惊恐,印证了穆之关于灭口的判断。阿尔忒弥斯追查的特制油脂和深灰布料来源指向宁古塔黑市一个早已人去楼空的秘密窝点,线索再次中断。慕婉儿在义庄废墟残留的遗骸中艰难寻找,虽未能复原“甲七”臂骨上的关键切割痕,却在另一具边缘遗体的鼻腔深处发现了一粒极其微小的、未完全燃烧的火药颗粒,其成分与官道劫案中秃镖匪徒所用箭矢的火药残留吻合!这微弱却至关重要的物证,如同黑暗中的一丝火星,将矿难爆破与秃镖匪徒背后的神秘组织,更紧密地联系在了一起。
然而,神秘组织的反击与渗透,远不止于毁灭证据。
墨池盐场。
距离盐监官赵德禄“溺亡”已过去一段时间,新的盐监官尚未到任,盐场暂时由一名副手和几名吏员维持。流犯们依旧在寒风中麻木地劳作,但一股潜流正在涌动。为了应对管理真空和潜在的混乱,流犯们私下推举出了一位新的首领——铁山。此人年约四十,身材不算高大却异常精悍,曾是边军小校,因得罪权贵被流放至此。他为人仗义,处事公允,在流犯中颇有威望,能有效约束众人,维持基本的劳作秩序,连监工军士都对他有几分忌惮。他的存在,本是盐场在动荡时期维持稳定的关键。
但就在穆之等人全力追查“影蟒”和矿难线索时,盐场传来了一个令人不安的消息。
“师兄,”慕婉儿拿着一份刚送来的盐场例行疫病报告,秀眉紧蹙,“墨池盐场上报,流犯首领铁山突发怪病,已连续昏睡三日,汤水难进,形同废人。场医束手无策,疑是…沾染了矿难亡魂的晦气。”
“矿难亡魂的晦气?”穆之冷笑一声,放下手中关于火药颗粒的对比报告,“影蟒刚在寒岭清理完战场,墨池这边首领就‘病’了?未免太巧!王景明!”
“大人!”王景明应声而入。
“你上次说,那个下毒害死郑主簿后失踪的杂役丁焕,他老娘被掳走了?”
“是!一点踪迹都没!”
“沈唯呢?那个在盐场下毒害死赵德禄的仓管小吏,有线索吗?”
“也跟人间蒸发似的!不过…”王景明压低声音,“有盐场的老流犯私下嘀咕,说好像…好像前几天夜里,看到个背影很像沈唯的人,鬼鬼祟祟在伙房附近晃荡过!但没看清脸,不敢确定。”
穆之眼神一凝:“沈唯…盐场伙房…铁山怪病…” 一条隐形的线似乎串联起来。“走!去墨池盐场!孤穆之,你先行一步,暗中观察铁山居所及盐场伙房,尤其注意沈唯可能出现的踪迹!婉儿,准备验毒器具!”
盐场流犯工棚区,铁山的小隔间。
一股浓重的草药味和体味混合在一起。曾经精悍的汉子铁山,此刻面色灰败地躺在简陋的木板床上,双目紧闭,呼吸微弱而绵长,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任凭旁人如何呼唤、推搡,都毫无反应。他的嘴唇干裂,脸颊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
慕婉儿仔细检查着铁山的状况:体温正常,脉搏迟缓但平稳,瞳孔对光反射迟钝…没有明显外伤,也没有高热、痉挛等急性中毒症状。她取了他的指尖血、唾液样本,又仔细检查了他的口鼻、眼睑、指甲缝。接着,她将目光投向床边小桌上半碗早已冷透、散发着怪异酸馊味的糊状食物——那是流犯们的主食之一。
“师兄,铁山症状奇特。无急性中毒表征,却陷入深度昏睡,意识丧失。更像是…中枢神经被严重抑制。”慕婉儿一边说,一边极其小心地收集那半碗食物残渣,“我需要仔细检验这些食物和铁山的体液。”
阿尔忒弥斯如同幽灵般出现在门口,对穆之微微摇头:“阿尔忒弥斯已查过伙房及铁山居所外围。未见沈唯踪迹。但…”她银眸微闪,“铁山所用食具,与普通流犯无异,皆由大锅统一分派。”
穆之点点头,目光扫过这简陋的隔间。沈唯曾负责仓管,对盐场物资流向和人员作息了如指掌,若他潜回盐场并得到“影鬼”(墨池盐场区域负责人)的指令,要精准地对铁山的食物下手,并非难事。关键在证据。
慕婉儿的检验在临时搭建的简易药室内紧张进行。她动用了多种试剂和方法,对食物残渣和铁山的血液样本进行了极其细致的分析。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脸色也越来越凝重。
“师兄,找到了!”慕婉儿终于抬起头,眼中带着震惊与了然,“食物残渣和铁山血液中,均检出数种微量毒素的混合残留!主要成分包括:昏睡草根茎的麻痹性生物碱、迷幻菇的致幻毒素、以及一种能缓慢侵蚀神智、导致认知模糊的特殊岩穴真菌孢子粉末!”
她指着试管中呈现的特殊反应颜色:“此混合毒素极其阴险!单独少量使用,可能仅致人短暂头晕或恍惚,易被忽略。但若长期、微量地混入食物或饮水,毒素会在体内累积,逐渐麻痹神经中枢,最终导致深度昏睡、意识模糊、甚至完全丧失自主意志,成为任人摆布的傀儡!铁山正是被这种混合毒素长期侵蚀,最终在达到临界点后彻底爆发!”
“长期微量添加?傀儡?”穆之的声音冰冷,“目的不是杀他,是控制他!”
“正是!”慕婉儿肯定道,“凶手深谙药理,手法隐蔽。利用流犯集体用餐、食物粗糙不易察觉异味的条件,在铁山的食物中持续下毒。使其在不知不觉中失去反抗意志和思考能力,最终变成一个只知服从命令的‘活傀儡’!这样,当神秘组织需要煽动盐场暴动时,就能通过控制铁山这个‘首领’,轻而易举地指挥近千流犯,统一行动!”
“影鬼!”穆之立刻锁定了幕后黑手,“这是影鬼的手笔!他指使沈唯(或他控制的其他人)潜回盐场下毒!目的就是为未来的暴动准备一个绝对服从的‘提线木偶’首领!好精密的算计,好狠毒的心思!”
“沈唯…还有丁焕的老娘…”王景明脸色发白,“他们是不是也被用这种法子控制了?所以才…”
穆之没有回答,但眼中寒光更盛。神秘组织的手段,从矿难的粗暴屠杀、义庄的纵火灭迹,到如今盐场这润物无声的药物控制…无所不用其极,且越来越趋向于对“人”本身的彻底掌控。他们不仅在制造混乱,更在系统性地、精细地构建着属于他们的黑暗秩序!
“婉儿,全力救治铁山!想办法配制解毒或缓解的药物!他本人就是最重要的活证据!”穆之斩钉截铁地下令,“阿尔忒弥斯,盯紧盐场!影鬼和沈唯很可能还在附近!王景明,发动所有眼线,给我挖!挖出影鬼在墨池盐场的每一处巢穴!挖出沈唯的藏身地!挖出他们配制、藏匿这种毒药的窝点!”
他看着昏睡不醒的铁山,这个本可以成为流犯与管理者之间缓冲带的汉子,如今却成了神秘组织阴谋棋盘上的一颗活棋子。这无声的药物控制,比刀光剑影的厮杀更令人心悸。它揭示了一个更可怕的真相:神秘组织的目标,不仅是摧毁宁古塔的秩序,更是要重塑它,用药物、恐惧和谎言,打造一个完全听命于他们的黑暗王国!这场斗争,已深入骨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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