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嬿婉传:本宫踩碎凤冠登帝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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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坐山观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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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春宫内,药气氤氲,帘幕低垂。琅嬅玉容惨淡,斜倚锦帐绣褥之中,气息奄奄。魏嬿婉自请侍疾,此刻垂手侍立榻前,捧着一盏新煎的参汤,模糊了她低垂的眼睫,更显恭谨。

琅嬅费力地掀开眼帘,目光虚浮如烟,飘落在魏嬿婉身上,声气断续,几不可闻:“那…黎芦籽…之事,可…可有了…结果?”

魏嬿婉闻言,身子微躬,低声回道:“回娘娘话,那江与彬…倒是个硬骨头。慎刑司里诸般手段用尽,他只一味喊冤,咬定了牙关,半个字儿也不肯吐露。想是他心里也明白,只消闭口不言,或尚存一线生机;倘若一时糊涂攀扯出谁来,反倒坐实了谋害的罪名,那才真是万劫不复,性命难保了。”

琅嬅听了,胸中起伏更剧,喘息之声清晰可闻,牵动病躯,痛楚难当。半晌,方攒了些微力气,断续问道:“本宫…恍惚听闻…皇上疑心…是嘉妃…指使?”

魏嬿婉执起银匙,在那温润的青玉药碗中缓缓搅动,药汁微澜,映着她沉静的侧影:“皇上圣心确曾疑到嘉妃娘娘头上。只是…此事终究是捕风捉影,无凭无据。皇上虽心内存疑,也不过略略冷落了启祥宫,并未深究。”

琅嬅眼波微动,气息稍平,目光复又牢牢锁住魏嬿婉:“那…依…依你之见…此事…根由何在?”

魏嬿婉将药吹得温凉合度,仔细喂入琅嬅唇边,缓缓道:“臣妾愚见,此事蹊跷所在,仍在‘内务府’,然根子未必在那些跑腿办差的奴才身上。端在那…掌管内务府档册、执掌支度权柄之人。”

“臣妾细查了近月的档册。阖宫上下,这月采买的芝麻,物价竟平白折减了三成。娴妃娘娘回禀,道是效法中宫懿范,特为节省宫帑…内务府那起子人精,最善揣摩上意,既是便宜货色,品质略次些也属寻常。横竖有‘效仿娘娘节俭’的幌子挡着,索性将‘次等’再作践成‘下等’——七分银子倒要买五分货色,余下二分,自不免…尽入私囊。谁知这‘下等’货色里,竟混入了那催命的黎芦籽!”

琅嬅瞳孔骤缩,齿关迸出寒声:“这般行事,原是他们贪墨的老路数!娴妃掌着宫务,岂能不知?偏生在这当口压价,分明是以‘节俭’为饵,诱那采办往次货堆里钻!待事发了,皇上追查起来,见账册上白纸黑字记着价廉,自然认定是采办贪图便宜才买了坏芝麻。谁还会疑到太医院那头?”

“娘娘圣明,烛照万里,正是此理。”魏嬿婉忙用素绢帕子擦拭琅嬅因激动呛出的药汁,“那芝麻若是贵价采买的上等货色,岂有再掺入此等虎狼之药的道理?臣妾亦以为,这般做账,恰恰是要将皇上的疑窦牢牢钉死在采买之人的罪过上,存心遮掩,不叫疑到太医院那头去。再者,若真是采买上出了纰漏,六宫分例的芝麻里,都该混进那祸根才是。臣妾回去,细细查验了自个儿宫里领用的芝麻,干干净净,并无半点黎芦籽的踪影。”

琅嬅缓缓阖上双目,一滴冰冷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顷刻间便浸入身下那方五蝠连云锦枕的繁复纹样里。再睁眼时,那原本虚浮的眸底竟泛起一股彻骨的寒意与明悟,直勾勾盯着帐顶描金的百子图,齿关紧咬,一字一句迸出:“娴妃…她…好…好一副蛇蝎心肠!她…她素日里,便常借‘不敢擅专’之名,明知本宫妊娠呕逆,身子难支…还每每拿了那些琐碎宫务,假意问询…扰得本宫片刻不得安宁…如今看来,竟是一步一步,都在她算计之中!”

念及腹中曾受的苦楚与那早产体弱的娇儿,琅嬅心如刀绞,悲声泣道:“可怜本宫的孩儿…尚在母腹之中,便遭此阴毒暗害!那黎芦籽的虎狼之性,损了胎元根基…才致他匆匆坠地,弱如小猫儿一般…啼声都细若游丝…太医说…说恐有先天不足之症…这…这都是那毒妇造的孽啊!”

魏嬿婉见琅嬅悲恸欲绝,几欲晕厥,忙温言劝慰道:“娘娘千万保重凤体!小阿哥虽是早产,但莲心日夜看护,最是仔细不过。乳母嬷嬷皆是千挑万选,忠心可靠,饮食汤药,俱有专人尝过。臣妾也时时遣人探问,回禀都说阿哥虽弱,却一日强似一日,想是托赖娘娘洪福庇佑,自有上天眷顾。娘娘此时更需静心调养,以待来日。至于娴妃…”

“她再如何,终究是妃妾之身。娘娘乃中宫正位,来日方长。待娘娘凤体康泰,何愁不能拨云见日?眼下最要紧的,是娘娘千金之体,万不可因悲愤伤及根本,反叫那起子小人称愿。”

琅嬅却仍是气涌如山,挣扎欲起:“难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那毒妇逍遥法外?让本宫…生生咽下这口恶气,白白…放过了她不成?!她残害皇嗣,断我血脉根基…此等滔天之罪…岂能容她!”

“娘娘!娘娘息怒!” 魏嬿婉见势不好,慌忙抢步上前,双膝一软便跪倒在脚踏上,双臂死死拦住琅嬅,急声道:“娘娘明鉴!那娴妃其心昭昭,其行可诛,臣妾与娘娘同心,恨不能立时将其绳之以法!然则…她那一套‘效法节俭’的说辞,何尝不是冠冕堂皇,滴水不漏?如今江与彬死不开口,她娴妃终是置身事外,皇上纵然圣心明察,可治罪终须真凭实据啊!”

“娘娘此刻若贸然指证,无有铁证,皇上会作何想?只怕反觉得娘娘是病中惊悸,失了章法,或是因着素日那些个龃龉,存了意气之争。那娴妃又何等机敏?若反咬一口,说娘娘因忌惮她为越俎代庖,借题发挥,意图构陷…再趁机撺掇皇上,以‘静养’为由,裁撤了长春宫的人手,或是安插些她的心腹进来…娘娘,那时咱们反倒授人以柄,处境更为不利了!”

说着,魏嬿婉又跪近一步:“如今情势,委实艰难。六宫上下皆作壁上观,再寻不出旁证指实娴妃。倘或那江与彬抵死不言,或竟横了心肠,一味攀咬嘉妃不放…则此案…到头来,也只得落个‘查无实据’、‘事属可疑’的地步。便是内务府那头,究问起来,也不过是几个奴才贪墨失察、采买不力的糊涂官司,终归是‘雷声大,雨点小’。”

琅嬅被魏嬿婉死死按住,又兼体虚力竭,终是颓然倒回枕上,胸脯剧烈起伏,眼中是滔天的恨意与无尽的不甘,却也只能化作一声压抑至极的呜咽。

魏嬿婉又柔声劝慰良久,见琅嬅气息渐平,终是闭目不再言语,显是心力交瘁至极,方才小心翼翼地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退了出来。

外头日头正盛,刺得人眼目发花。澜翠执着素纱团扇,轻轻为她扇着风,驱散些许暑热。行至僻静处,澜翠左右张望一番,方压低声音问道:“主儿,您将账册的事儿原原本本告诉了皇后娘娘……万一……万一翻出赵德禄那档子旧事,可如何是好?”

魏嬿婉迎着日光,抬手理了理鬓边一丝被风吹乱的珠花,眼波流转间不见丝毫慌乱,只闲闲道:“赵德禄到底已是个死人了。剩下那些贪墨的事儿,不管怎么查,也都不是假的。皇上就算心里存了疑影儿,又还能怎样?”

“娴妃,她只道抛出个赵德禄便能辖制于我?哼,未免天真。昨夜圣心焦灼之际,亟需一个首恶了结此局,赵德禄的死,落在皇上眼中,或恐引动疑云,疑心此事与咱们有些首尾。然则此一时,彼一时也。如今这黎芦籽的案子,江与彬已是咬死了的‘钩’,明晃晃指向太医院那潭浑水。皇上心里的疑窦,自然顺着这钩子往下沉,那团疑云自当顺水而东,只会牢牢罩在太医院上头。到底,此事根由,与本宫本就未有半分沾染。”

道旁几株开得正盛的玉簪花,皎白如玉,幽香暗送。她信手折下一枝,指尖捻着那嫩生生的花茎,将花朵凑到鼻端,似嗅非嗅。蝉声恰在此时聒噪起来,一阵紧似一阵,填满了宫墙夹道的寂静,更添了几分夏日的燥郁。

“由着她们斗去罢。启祥宫那位倒了霉也好,翊坤宫那位栽了跟头也罢……都好。”指尖微微用力,一片娇嫩的花瓣被碾出汁水,染上一点微不可察的绿痕,旋即便被素帕轻轻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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