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晚被蒋柠这突发的状况吓坏了。
在她的安抚下,人是稍微镇定下来了,不再喃喃自语,但却一个劲儿地流泪。
严晚正准备再次给心理医生打个电话的时候,蒋柠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电话是黎美凤打过来的。
严晚划开接听键,还未开口,耳边就传来黎美凤的声音。
“阿柠,妈妈觉得你还是不能离婚。”
听到这话,严晚眉头皱了下,她没回答。
黎美凤继续说,“再忍忍吧,耐心一点把人哄好了,以后的日子就不会那么艰难,你呀,就是脾气太倔了,有时候不肯低头。”
“你离婚了,就如了那些人的愿。”
“阿柠,你听到了吗?”
严晚看了看坐在床边无声流泪的蒋柠,眼眶红了起来。
她做了个深呼吸,才哑声道,“阿姨,我是晚晚。”
黎美凤闻言,顿了顿,问,“晚晚啊,阿柠呢?”
严晚,“她情况不太好。”
黎美凤以为蒋柠是因为离婚的事心情不好。
她叹息一声,而后道,“晚晚,你帮我劝劝她吧,好不容易走到这一步,她突然退缩不想继续,这样怎么能成事,说真的,去哪里找到这么好的机会。”
这两天,黎美凤吃不好睡不好,她实在无法理解蒋柠的做法。
婚都结了,不好好经营,争取早点得到认可,反倒突然给了她当头一棒。
她怎么能不慌。
严晚听着黎美凤这些话,心里格外不好受。
她说,“阿柠她病发了。”
黎美凤没反应过来,“什么病发了?”
严晚努力压下情绪,“抑郁症,好像想起那件事了。”
黎美凤皱起眉头,“好好的,怎么会突然这样呢?”
这话一落,严晚没办法再忍了,声音大了不少,“肯定是心理压力太大了,怎么会好好的呢?好好的,也不至于想离婚,而且,你也不支持她,说白了,你刚刚那些话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压力。”
“有些难堪的事情,她怕你担心不说罢了。”
“发病肯定就是长期坏情绪积累下来的,才会在某个时间点突然爆发。你都说了,她是一个倔强的人。”
黎美凤没了声音。
严晚抿了抿唇,调整好呼吸然后才道,“我跟您说这些,主要是希望您能站在她的立场看问题,我知道您也不容易,但把上辈子的恩怨压在阿柠一个人身上,本来就不公平。”
“你比谁都清楚,这些年,她是多么不容易。”
“好了,先这样,你照顾好那边,这里有我,不用担心。”
说完最后这话,严晚便掐断通话。
此时的蒋柠,不再流泪了,只是低着头,她瘦削的背影,披散着又有些凌乱的头发,静静的,给人一种将要破碎的感觉。
严晚伸出手,正想搂住她的时候,她突然抬起头来。
脸上的泪水干了,眼眸没刚刚那么空洞。
但她紧拧着眉头,苍白到近乎病态的脸还是让严晚的心颤了颤。
“阿柠,你......”严晚小心翼翼开口。
只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我想起来了...他,他是被车撞死的,我眼睁睁看着他的脑袋被车轮子压过去...”
严晚的眼泪顷刻间掉了下来。
她捂住蒋柠的嘴,“好了,好了,都过去了,不要再说了,不是你的错,真的不是你的错。”
当年蒋柠其实生下一对龙凤胎,男孩子比笙笙先出生。
不像笙笙那么脆弱,那是个大胖小子,身体特别好,又很好带。
时隔许多年再想起来,严晚依旧记得他的模样,那张脸,简直就是傅西淮的翻版。
令人痛心的是,小家伙一岁生日那天,跟保姆在家门口出了意外,被一辆失去控制的车子...
而刚下班回来的蒋柠正好目睹了那一幕。
严晚接到黎美凤电话的时候,马不停蹄赶到沪市,陪着蒋柠处理后面的事情。
一开始那几天,蒋柠很冷静,看起来格外坚强。
直到一个多月后,她开始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不吃,话不说,渐渐地,出现幻觉,自残,她总说,是她害死孩子的,如果那天她不出去工作,孩子就不会有事。
傅西淮跟程野过来的时候,蒋柠已经睡着了。
她躺在笙笙旁边,紧紧抱着她。
严晚看了傅西淮一眼,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严肃,“既然答应结婚,那就麻烦你做个人,不求你对她很好,至少别伤害人。”
“她很苦,一直以来都很苦。”
闻言,傅西淮面无表情,应了一句,“她的苦,都是自找的。”
严晚冷笑一声,咬牙切齿道,“傅西淮,你就是一只恶狗,比苏禾都恶心。”
程野站在一旁,听到严晚这话,他着实被震惊到。
轻咳一声后,他拉了拉严晚,“好了,别在这里吵,人还在睡觉,让她们好好休息先。”
说完这话,他朝病床上看过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瘦瘦的背影。
收回目光,他才问严晚,“蒋柠怎么了?”
严晚这才看向他,“你有认识的心理医生吗?介绍一个,让对方过来一趟,这几天能随叫随到最好,多少钱都没问题。”
程野点头,“倒是有一个熟人,不过得问问在不在京北。”
严晚,“麻烦你现在问,可以吗?”
程野,“好。”
应下后,他当场打了个电话出去,同时朝窗台处走去。
在他打电话期间,严晚直接冲傅西淮道,“这里不欢迎你,请离开。”
傅西淮像是没听到一样,站着没动,也不理会她。
严晚瞧着他这副模样,胸腔里有一股气儿徘徊着,不上来也下不去。
程野打完电话走过来。
他跟严晚说,“人一个多小时后到。”
严晚点头,难得地冲他说出十分有礼貌的话,“谢谢你,刚刚情况紧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找的你,毕竟你是医生。”
程野闻言,笑笑,“我的荣幸。”
他话音刚落,傅西淮的眉峰便拢了拢,落在程野身上的目光带着打量。
程野继续说自己的,他问严晚,“需要我留在这里吗?”
严晚撇撇嘴,道,“不用啦,你回去吧,如果知道你跟某些人在一起,我就不找你,直接找我哥了。”
程野挑眉,“你哥在相亲,恐怕没空。”
严晚嗤了声,说,“他估计巴不得我给他电话。”
程野,“这倒是。”
严晚很烦傅西淮在这里,再次下逐客令,“好了,你回去吧。”
蒋柠含糊的声音正好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小煜,妈妈抱抱...不要跑太快,妈妈追不到你...”
小煜跟笙笙都随黎美凤姓,他的全名叫黎廷煜。
是蒋柠取的。
除了严晚知道蒋柠在说什么,其他俩人都不清楚。
傅西淮并没细想,眉头皱了一下,随之问程野,“走不走?”
说完,他便转身。
程野给严晚做了个打电话的手势,“有事call我。”
“好。”
接下来几天,严晚都在医院守着蒋柠。
笙笙的身体好了很多。
在心理医生的帮助下,蒋柠的情绪也稳定下来了。
不过,那段被尘封的记忆重新拾起来,总得给她一个接受的过程。
除了陪伴,严晚并没有说太多话。
在她看来,说再多都没用,要蒋柠自己走出来才行。
其实她是知道的,蒋柠每个晚上都失眠,再者,她整个人也瘦了一大圈。
这些日子,傅西淮几乎每天都会过来,不过只待一会儿就走。
除了跟笙笙说话以外,他与蒋柠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
傅家人除了老太太外,就属傅佩雯最关心蒋柠母女了。
她隔三岔五就来一趟,而且还带着亲自煲的汤。
她的媳妇儿温允也来过两次,给笙笙带了许多自己做的小零食。
笙笙很喜欢她们,被傅西淮伤透了的心也逐渐恢复过来。
母女两人半个月后才出院。
傅西淮过来接人的。
只是他的车上,还有岑雾。
蒋柠与笙笙刚一坐上去,副驾驶上的她就回过头来,直接对她们说,“西淮陪我在湘江楼吃饭的,是老夫人的一通电话把他叫过来的。”
与苏禾的惺惺作态,装模作样比起来,岑雾直接很多。
在傅西淮面前,她能完全做自己,谁都不用讨好。
要不怎么说是白月光呢。
蒋柠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什么都没说。
笙笙手掌紧握成拳,在岑雾即将要回头的时候,说出几个字儿,“坏女人...”
岑雾听到了,不仅没生气,反而清浅一笑,“蒋小姐就是这么教育小孩子的?”
见她把矛头指向小孩,蒋柠这才做了回击,“臭不要脸还指望别人对你笑脸相迎?”
岑雾脸上笑容更深,“这种市斤泼妇一样的话,你倒是信手拈来,真看不出来。”
蒋柠怎么会看不出来她的意图,无非就是想激怒她,让她跟小孩在傅西淮面前暴露出不好的一面。
既然这样,那就如她的愿。
二话不说,她抬起手,朝面前这张脸扇了过去。
“啪--”的一声脆响,在车厢内显得格外清晰。
岑雾这下是真的懵了。
她显然没想到蒋柠会动手,捂着脸,神色错愕完又愤怒起来。
随之,看向傅西淮。
就在她准备说话之际,蒋柠抢在前面,“我跟他还没离婚呢,你一个第三者不躲起来,还明目张胆跳到我们面前招摇过市,这一巴掌,我还打轻了呢。”
“下次你要敢惹我,就不是一巴掌那么简单。”
“你们私下要怎么苟合我不管,但蹦哒到我面前,我绝对不会手软。”
这一刻的蒋柠,哪里还有半点以前的样子。
她像一只刺猬,满身都是刺,也像一个鞭炮,一点就炸。
傅西淮虽没替岑雾说什么,但却身体力行,他靠边停车,而后冷冷道,“下去。”
蒋柠没与他争辩,一个字儿没说便带着笙笙下了车。
母女两人没回傅家老宅,而是直接去了工作室。
蒋柠给老太太发了信息,说晚点再回。
笙笙问蒋柠,“妈妈,我们还要回那个家吗?”
蒋柠直接跟她说,“回,笙笙,妈妈不想骗你,也知道对这样做对你有些残忍,但现在咱们没有回头路,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如果,如果他同意离婚,那我会带你离开那个家,但目前他不同意,我们唯有先这样。”
笙笙听完,摇了摇头,冲蒋柠笑笑,而后一脸坚定道,“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不残忍。只要跟妈妈在一起就行,无论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乖乖听话,支持你。”
蒋柠紧紧抱着她,“我们笙笙也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儿。”
听到这话,小姑娘的内心甭提多甜了。
她眼底的光芒又重新回来了。
快接近傍晚的时候,两人才回了傅家老宅。
傅西淮今天倒是早,她们进门的时候,他正在陪茜茜玩跳跳棋。
看到这一幕,笙笙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伤心了。
她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然后跟蒋柠到老太太屋内玩。
老太太一看到她便抱着不松手,“我们家小笙笙要健健康康长大哦。”
笙笙点头,笑嘻嘻道,“太奶奶也要健健康康。”
话落,她从斜挎的小包包里拿出一个小袋子,把放在里面的乳牙掏出来,递给老太太看,“太奶奶,我下午掉了一颗牙。”
老太太接过那颗牙,看了又看,“我给你个小罐子装起来。”
“好耶好耶...”
蒋柠一直静静看着她们,眼底皆是柔色。
吃完晚饭,她们便上楼回卧室。
两人在房间里画画。
九点半,笙笙准时上床睡觉,很快就睡着了。
蒋柠跟严晚聊了会儿天,又跟心理医生约好明天见面的时间,然后也躺下去准备睡。
只是眼睛刚一闭上,她的脑海里就浮出那张可爱的胖嘟嘟的小脸蛋,画面一转,变成血淋淋的现场。
蒋柠的呼吸逐渐急促起来。
她那垂放在两侧的手不受控制,紧握成拳。
可任由她如何努力,那个画面都挥散不去。
猛地,她弹似那般坐了起来。
黑暗中,她大口大口呼吸着,掌心都是汗水。
掀开被子,她下了床,走出房间,下楼去了厨房。
从冰箱里拿出冰块,取出一小块,含在嘴里。
她又不停给自己做心理建设,渐渐地,她的心跳才没那么剧烈。
就在她准备转身的时候,脖颈突然被圈住,整个人被勾着跌入一个炙热的胸膛里。
她知道,是傅西淮。
蒋柠并未做任何挣扎,而是缓缓转了身,仰起脸来,与他四目相对。
她的唇角轻轻一勾,脸上带着浅笑,眼底却一片清明。
声音裹着讥讽,“傅总,在外面没吃饱呀?都饿到在厨房里也要动手动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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