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
一声极轻微的响动,门被推开一道缝,一股寒气钻了进来。
秋萍猛地一僵,心脏几乎停跳。
她不敢置信地抬起红肿如桃的眼睛。
门口,一个高大的身影闪了进来,迅速合上门。
是小影!
他身上还带着屋外的寒气,脸上满是焦急和心疼。
“萍儿!”小影几步冲到炕边,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清了秋萍脸上未干的泪痕、手臂肩头渗血的布条,还有那失魂落魄的神情。
他瞳孔骤然紧缩,一股戾气瞬间冲上头顶!
“谁干的?!是不是那个畜生侯爷?还有那个毒妇章燕婷?我去宰了他们!”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目眦欲裂,像一头被激怒的困兽。
“别去!”秋萍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声音沙哑。
她挣扎着扑过去,死死抓住小影的胳膊,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别去!求求你…别去送死!”
小影被她拽得一个趔趄,回头看到她脸上的恐惧和绝望,心像被狠狠剜了一刀。
“萍儿…你…”
“你走!”秋萍猛地松开手,用尽力气狠狠推了他一把,自己却踉跄着跌坐回土炕上,泪水汹涌而出,“你走!别再来了!小影哥,我对不住你,我不干净了,不能嫁你了!”
“胡说!”小影低吼一声,心痛得无法呼吸,他再次扑到炕边,不顾一切地想把秋萍搂进怀里,“我不在乎!萍儿,我在乎的是你!是康远瑞那个畜生!是章燕婷那个毒妇!是他们害的你!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给你报仇!”
“不要——!”秋萍在他怀里剧烈地挣扎,哭得撕心裂肺,“你会死的!你会死的!我不要你死!我只要你活着!你走!走啊!”
看着她濒临崩溃的样子,小影不再说话,只是更用力地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替她挡住这世间所有的伤害。
“萍儿…我的萍儿…”他的手掌一遍遍抚过她散乱的头发,声音哽咽,“别怕…我在!”
秋萍所有的抵抗在这一声声呼唤中土崩瓦解。
她像抓住唯一的浮木,死死回抱住小影的背,把脸深深埋进他无比坚实的胸膛,放声痛哭。
小影紧紧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落,砸在她凌乱的发间。
两个被命运捉弄的恋人,在这寒夜里,只能紧紧相拥。
“砰——!”
木门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外面猛地踹开!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雪花,瞬间灌满了小屋。
门口,章燕婷裹着华贵的狐裘,头上赫然还插着那根白天用来刺秋萍的玉簪!
她脸上挂着恶毒的笑,眼神像淬了毒的冰棱,直直刺向屋内相拥的两人。
她身后,站着面无表情的庞嬷嬷和两个手持棍棒的粗壮婆子。
“哟!瞧瞧!我说怎么找不着人影,原来是躲在这狗窝里私会情郎呢!”
章燕婷尖利刻薄的声音划破了小屋里的悲泣,带着嘲讽,“好一对苦命鸳鸯!真是情深义重,感天动地啊!”
秋萍和小影如同被惊雷劈中,猛地分开。
秋萍脸上血色瞬间褪尽,身体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小影则猛地将秋萍护在身后,双眼赤红地瞪着章燕婷,拳头捏得咯咯作响,牙关紧咬,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章燕婷!”
“大胆!”庞嬷嬷厉声呵斥,“一个下贱护院,敢直呼姨娘名讳!”
章燕婷抬手制止了庞嬷嬷,她向前踱了一步,目光在秋萍和小影的脸上来回扫视,笑容愈发得意和残忍:“啧啧啧,秋萍,你本事不小啊。刚被侯爷收用过,抬了通房,这身子还热乎着呢,就迫不及待地跟旧情人搂搂抱抱,互诉衷肠了?你可真是贱得可以!”
她故意顿了顿,欣赏着秋萍瞬间惨白的脸和小影额头上暴起的青筋,才慢悠悠地道:“按着咱们侯府的规矩,通房丫鬟,那就是半个主子。背着主子私通外男,这可是要当众乱棍打死的重罪!”
她的目光转向小影,如同在看一只待宰的羔羊,“至于你这情郎嘛,一样打死!扔到乱葬岗喂野狗!”
“不——!”章燕婷话音未落,秋萍已经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扑通一声重重跪倒。
她顾不上膝盖的剧痛,双手死死抓住章燕婷的狐裘下摆,涕泪横流地哭求:“姨娘!姨娘饶命!不关小影哥的事!是我犯贱!求求您!求求您饶了小影哥!您打死我!只要您放过他,不管您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我都听您的!求求您了!”
她额头重重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很快便青紫一片。
此刻,她唯一的念头就是保住小影的命。
章燕婷居高临下地看着脚下的秋萍,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她用脚尖嫌恶地拨开秋萍的手,冷笑道:“做什么都答应?呵…你现在除了这具被侯爷用过的破身子,还能有什么别的用处?”
“够了!”小影再也无法忍受,他怒吼一声,一把将还在磕头哀求的秋萍强行拽了起来,护在自己身后。
“章燕婷!收起你这套鬼话!要杀要剐冲我来!老子不怕!少在这里吓唬萍儿!”
“不怕死?”章燕婷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夸张地挑了挑眉,目光转向秋萍,声音陡然变得阴冷,“好啊,你骨头硬,有骨气!那她呢?”
她伸出一根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指,直直指向秋萍,“你口口声声说爱她,护着她,那你是想让她跟你一起被活活打死在这冰天雪地里吗?”
这句话瞬间击溃了秋萍。
她身体一软,若非小影死死撑着,几乎又要瘫倒。
她惊恐绝望地看着章燕婷,又看看小影,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章燕婷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小影啊小影,看来你对秋萍,也并非你自己说的那么真心嘛。连为她低个头,求个饶都不肯?啧啧啧…”
秋萍猛地一个激灵!
她听懂了,章燕婷不是要他们死,她是要小影替她办事!
这是唯一的生路!
“小影哥!跪下!快跪下求姨娘开恩!”秋萍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猛地挣脱小影的搀扶,自己先噗通一声再次重重跪下,然后死死拽着小影的裤腿,“跪下啊!求求姨娘饶我们一命!饶你一命!求求你!跪下!”
小影的身体僵得像一块石头。
他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章燕婷,胸膛剧烈起伏,牙关咬得几乎要碎裂。
让他向这个毒妇下跪求饶?比杀了他还难受!
“小影哥——!”秋萍仰起脸,喊着他的名字,眼中是哀求和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我求你了!为了我,为了我们能活…跪下吧!”
章燕婷好整以暇地看着。
时间仿佛凝固了。
屋外的寒风卷着雪花,呜咽着拍打门板。
终于,小影挺拔的身躯,矮了下去。
双膝重重砸在地面上:
“求…婷姨娘开恩…饶秋萍…一命!”他只求她活命,至于自己,他已不敢想。
章燕婷脸上终于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她等的就是这一刻。
“饶她一命?”章燕婷慢条斯理地抚弄着腕上的玉镯,“倒也不是不行。毕竟,侯爷刚抬了她,转头就打死了,也晦气。”
她话锋一转,“不过嘛…这府里,总有些见不得光的脏活累活,需要些手脚利落的人去做。小影,你说是不是?”
她的暗示很明显。
秋萍浑身一颤,不等小影有任何反应,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对着章燕婷连连磕头:“是!姨娘说的是!小影哥他有力气!他一定听话!他愿意替姨娘办事!求姨娘开恩!求姨娘给我们一条活路!”
她抢着替小影应承下来,生怕晚了一瞬,章燕婷就会反悔。
章燕婷的目光落在小影身上,带着审视和压迫:“哦?他愿意?”
秋萍猛地拽了一下小影的胳膊。
小影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他缓缓抬起头,像被抽走了所有灵魂的木偶,极其缓慢地点了一下头:
“是。”
这一个字,仿佛耗尽了他一生的力气。
章燕婷满意地笑了。
那笑容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盛开的罂粟花,妖异而致命。
“小影,”章燕婷命令,“你手脚利索,趁着夜深人静,翻墙进惊鸿苑,把你的汗巾子,塞进章梓涵那贱人的枕头底下。”
秋萍的心猛地沉到谷底,失声惊叫:“姨娘!不可啊!惊鸿苑外有护院,内院也时刻有人!万一被发现了,这汗巾就是铁证!他们会活活打死小影的!”
她挣扎着想往前扑,却被身后的婆子死死按住。
“蠢货!”章燕婷厉声呵斥,“男人的汗巾子,十块有九块长得一个穷酸样!谁能咬定就是他的?再说了,”她语气一转,带上一种轻蔑,“小影不是有几分翻墙越户的本事么?这点小事都办不成,我要他何用?”
“我不干!”角落里,小影的声音猛地炸开,“这种栽赃陷害污人清白的龌龊勾当,我死也不做!”
“呵,”章燕婷冷笑一声,“有骨气?好,很好。”
“庞嬷嬷!动手!送这贱婢上路!”
“是!”庞嬷嬷连忙应和。
紧接着是布帛撕裂的刺啦声,一股凉风猛地扑向秋萍的脖颈。
“唔——!”秋萍的喉咙瞬间被白绫死死勒紧。
巨大的力量将她整个身体向上提起,脚尖徒劳地蹬踹着地面,发出沉闷的刮擦声。
白绫深深陷入皮肉,勒得她颈骨咯咯作响,眼珠不受控制地向外凸起,舌头也伸了出来。
“呃…呃…”她发不出完整的音节,只剩下濒死的嗬嗬声。
“秋萍——!”小影目眦欲裂,发出一声嘶吼,猛地向前冲去。
但黑暗中几条粗壮的手臂如同铁钳般将他死死按倒在地,拳头和鞋底雨点般落在他身上头上。
“放开她…”小影的声音带着血沫和哭腔,“我答应你!放开她!放开她啊——!”
勒紧的白绫骤然一松。
“咳!咳咳咳——!”秋萍像破麻袋一样重重摔回地面,身体蜷缩成一团。
“早这么识相,何必受这皮肉之苦?记住,你们的命,贱如蝼蚁草芥。我要碾死,比碾死一只蚂蚁还容易。办好我交代的事,是你们唯一的活路。”
章燕婷顿了顿,阴冷的目光落在秋萍身上:“还有你,秋萍。侯爷既已收用了你,你就是他的人。若再被抓到与旧情人私相授受……哼,白绫,随时等着你脖子呢。”
秋萍咳得撕心裂肺,涕泪横流,闻言更是浑身剧颤。
她挣扎着,额头重重磕在地上,“谢姨娘不杀之恩…奴婢不敢…”
“哼,滚吧。”章燕婷不耐地挥挥手,像驱赶苍蝇,“立刻去办,天亮之前,我要听到东西放好的消息。”
她转向小影,声音带着威胁,“若敢耍花样,或者失手被擒,你知道她的下场。”
……
天光微熹,惊鸿苑内院已有了洒扫的动静。
章梓涵所居的主屋,朱漆雕花门窗紧闭。
外院隐约传来护院巡逻的脚步声,内院则安静许多。
朱莎正指挥着两个二等丫鬟整理外间的熏笼和茶具。
一个洒扫的小丫鬟拿着鸡毛掸子,仔细地拂拭着多宝阁上的灰尘。
院墙角落,一株高大的枇杷树枝叶繁茂,浓密的树冠紧挨着主屋的檐角。
一道黑影,悄无声息地顺着树干攀援而上,动作轻捷得如同狸猫,正是小影。
他伏在屋脊的阴影里,屏息凝神,锐利的目光扫视着下方庭院。
洒扫的小丫鬟掸完多宝阁,转身走向另一侧的博古架。
就在她背对着窗户的瞬间,伏在屋顶的小影动了。
他身形一矮,如同壁虎般顺着檐角滑下,足尖在窗棂上一点,借力拧身,竟从那扇为了通风而虚掩着的高窗缝隙里,无声无息地滑了进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他迅速矮身,紧贴在门后高大的紫檀木雕花屏风投下的阴影里,心跳如擂鼓。
外间,朱莎似乎听到了极其细微的风声,疑惑地转过头,目光扫向内室与外间相隔的珠帘和屏风。
她皱了皱眉,仔细听了听,只有丫鬟们轻手轻脚做事的声音。
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听岔了,又转回头去继续吩咐:“仔细些,夫人起身前务必收拾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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