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是没见二爷走时那副样子,一步三回头!恋恋不舍地往主院门口瞧!更稀奇的是,夫人竟然也在门口站着,看了他好久呢!那眼神儿……啧!”
说到这,章燕婷话锋陡然一转,装出百思不得其解的模样:“侯爷,您说奇怪不奇怪?二爷既然来了府里,为何只单独求见嫂子,却不去拜见您这位兄长?他怀里揣着的那东西,又是什么稀罕玩意儿,非得这么藏着掖着,只给夫人看?”
“这孤男寡女的……侯爷,您说,二爷和夫人之间,该不会真有点什么不清不楚吧?不然,为何要避开您?”
“住口!”一声暴喝如同惊雷在书房内炸开。
康远瑞脸上的笑意瞬间冻结,被一层怒色彻底取代。
他猛地抬手,食指几乎戳到章燕婷的鼻尖,眼神锐利如刀:“章燕婷!你给本侯听清楚!康瑾瑜今日是堂堂正正递了帖子,言明要拜见侯爷与夫人!是本侯忙于公务,无暇分身,才由夫人代为接见,以示礼数周全!此乃常情,何来避开之说?何来孤男寡女?!”
他胸膛剧烈起伏,显然被这恶毒的揣测激得怒火中烧,尤其是这揣测,还牵扯到最厌恶的二弟和明媒正娶的正妻。
猛地转身,大步流星走回多宝阁,将里面那个竹筒拿了出来,“啪”的一声重重拍在桌面上。
“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康远瑞指着竹筒,“这就是你口中那见不得人的东西!夫人转交时说得明明白白,此乃二弟所赠竹叶青!夫人行事何等光明磊落,思虑何等周全?
她深知本侯与瑾瑜之间素有龃龉,若贸然将二弟所赠之物直接送入本侯书房,恐惹本侯不悦,徒增兄弟嫌隙,故而先代为收下,待本侯得空,再亲自呈交!
这分明是夫人顾全大局的一片苦心!怎么到了你这张嘴里,就变得如此腌臜不堪?”
他越说越怒,额角青筋隐隐跳动,眼神如利箭,直射向脸色发白的章燕婷:“本侯原以为你只是性子骄纵些,如今看来,竟是满腹蛇蝎心肠!整日不思安分养胎,就知道搬弄口舌是非,四处挑拨离间!你当本侯是昏聩无能的傻子,任由你玩弄于股掌之上吗?”
“侯爷!妾身冤枉!妾身冤枉啊!”章燕婷被这劈头盖脸的怒斥砸懵了,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膝行几步想去抓康远瑞的衣袍下摆,声音带着哭腔,“妾身只是路过,恰好看见,担心侯府清誉,担心侯爷您被蒙蔽。这才一时情急,失了分寸!妾身对侯爷一片真心,日月可鉴!绝无挑拨之意啊侯爷!求侯爷明察!”
“明察?”康远瑞嫌恶地一甩袖子,避开她伸过来的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你的真心,本侯消受不起!你的担心,更是居心叵测!若非夫人深明大义,处置得当,今日岂不是要因你这几句恶毒的揣测,生生酿出兄弟阋墙夫妻反目的祸事来?你口口声声为侯府清誉,实则是在往侯府门楣上泼粪!”
“传本侯的话!婷姨娘章氏,言行无状,妄议主母,挑拨兄弟,其心可诛!即刻起,禁足静心院!没有本侯的亲口谕令,任何人不得探视,更不许她踏出院门一步!让她在佛前好好跪着,静思己过!若再敢生事,休怪本侯不顾念你腹中骨肉!”
最后一句,带着警告,彻底粉碎了章燕婷最后一丝幻想。
“侯爷!侯爷饶了妾身这次吧!妾身再也不敢了!看在孩子的份上……”章燕婷涕泪横流,哀哀哭求,双手徒劳地伸向康远瑞。
康远瑞却已转过身,只留给她一个无情的背影,对着门外厉声吩咐:“来人!送婷姨娘回静心院!严加看守!”
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两名面无表情的仆妇应声而入,一左一右,毫不客气地架起瘫软在地的章燕婷。
她挣扎着,哭喊着,声音凄厉:“章梓涵!一定是章梓涵那个贱人!她陷害我!侯爷您被她骗了!放开我!你们这些下贱胚子,敢碰我?侯爷!您不能这么对我……”
声音随着她被强行拖拽出去,渐渐消失在长长的回廊深处。
书房内恢复了死寂。
康远瑞背对着门口,久久站立。夕阳的余晖彻底消失,暮色四合,将他挺拔的身影吞噬在阴影里。
他缓缓抬起手,疲惫地捏了捏紧锁的眉心。
兄弟,妻妾,这看似繁花似锦的侯府内院,底下暗藏的汹涌,几乎要将他撕裂。
……
静心院在西路最偏僻的一角,一路行去,越走越静,越走越荒凉。
章燕婷被两个粗壮的仆妇半架半拖着,脚步踉跄,发髻早已散乱。
仆妇们得了侯爷严令,手下毫不留情,任凭她如何哭骂挣扎,只冷着脸,像拖一袋货物般将她往前送。
行至连接东西两路的长廊拐角处,前方忽然传来一阵清脆如银铃的笑声。
章燕婷红肿的眼睛猛地抬起。
只见前方廊下,一片暖黄的灯笼光晕里,章梓涵正慵懒地斜倚在美人靠上。
她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色家常襦裙,乌发松松挽着,只簪了一支素净的玉簪,脸上未施脂粉,却透着一种雨后新荷般的清丽。
此刻,她正低垂着眼眸,唇角含着温柔的笑意,纤纤玉指拿着一根细小的肉干,逗弄着怀里一团雪球似的小东西。
那是一只通体雪白的狮子狗,不过巴掌大小,毛茸茸的,一双乌溜溜的圆眼睛镶嵌在雪白的毛脸上。
湿漉漉的鼻子正急切地追着肉干嗅闻,发出“呜呜”的撒娇声。
它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试探地舔着章梓涵的手指,逗得她又轻笑出声。
丫鬟春喜安静地侍立在一旁,手里捧着一个小小的锦囊,里面显然装着更多肉干。
一人一狗,在这廊下,构成一幅闲适安宁的画卷。
这安宁,却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刚刚受尽屈辱的章燕婷心上!
凭什么?
凭什么她章梓涵就能坐在这里,抱着畜生悠闲玩乐,而自己却要被像犯人一样押走?
章燕婷眼中瞬间爆发出怨毒的光芒,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猛地挣脱仆妇的钳制,踉跄着站稳,挺起她那刻意显怀的肚子,像一只斗败却仍竖起翎毛的公鸡,死死瞪着章梓涵。
她这一停下,春喜立刻注意到了。
小丫鬟眉头一皱,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挡在章梓涵斜前方,对着章燕婷微微屈膝,声音清脆:“婷姨娘安好。按府中礼制,姨娘见主母,当行问安礼。”
这话像一盆冰水,兜头浇在章燕婷燃烧的怒火上。
章燕婷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呸!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下贱的丫头片子,也敢来教训我?!滚开!”
春喜并未退缩,反而挺直了脊背,脸上带着一种认真:“姨娘息怒。奴婢身份虽微,却知侯府规矩不可废。姨娘腹中怀着侯爷的子嗣,更该为小主子以身作则,恪守尊卑本分。
若连姨娘都视礼法为无物,传扬出去,不仅损了侯府百年清誉,更会连累大小姐康雯琴的闺阁名声,将来议亲之时,恐被夫家诟病家风不正。还请姨娘三思!”
章燕婷满腔的怒火被硬生生堵了回去。
她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血痕。
章燕婷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其缓慢挪动脚步,走到章梓涵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她挺着肚子,膝盖微微弯曲,敷衍地福了一福,那动作与其说是行礼,不如说是一种充满挑衅的停顿。
“婢妾给夫人请安了。夫人真是好雅兴啊,这小狗儿雪团似的,真招人疼。只是……”她故意拖长了尾音,变得刻薄无比,“再招人疼,终究是个畜生,不能叫您一声娘!夫人您说是吧?可惜了您那福薄的孩子,连看这世上一眼的机会都没有呢!”
每一个字,都像针,狠狠扎向章梓涵心底最深的伤口。
空气仿佛凝固了。
廊下的灯笼光似乎都暗了一瞬。春喜气得脸色发白,攥紧了拳头。
然而,章梓涵没有抬眼。
她只是慢条斯理地将手中那最后一点肉干喂进小白狗急切的嘴里,看着它满足地用小舌头舔舐她的指尖。
然后,她才缓缓抬起眼眸。
还微微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
“哦?是吗?多谢婷姨娘关心。”章梓涵的目光,终于不紧不慢地落到了章燕婷那刻意挺起的肚子上,那眼神,平静得让章燕婷心头发毛。
“不过,姨娘也需当心些才是。你腹中这孩子,无论男女,只要能平平安安、顺顺利利地来到这世上。那么,第一个要跪拜第一个要开口唤的‘母亲’,也只能是我这个嫡母。”
她微微前倾了一点身子,声音压得更低,意有所指地道:“姨娘如今身怀六甲,合该在静心院好生休养,少些走动,更少费些争强斗胜的心思。这心火太旺,奔波太甚,万一动了胎气,或是生出些什么旁的意外来,岂不可惜?姨娘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轻飘飘的几句话,如同无形的重锤,狠狠砸在章燕婷的心上!
她猛地捂住自己的肚子,像是要遮掩什么,又像是怕被那目光洞穿,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声音都变了调:
“你……你什么意思?!章梓涵!你竟敢咒我?!”
章梓涵只是静静地看着她,仿佛早已看透了她层层包裹下的不堪。
这眼神彻底击溃了章燕婷。
一个可怕的念头,窜入她的脑海,让她浑身冰。
今日这场戏……
康瑾瑜的来访,那“一步三回头”,章梓涵在门口的“目送”,还有她故意在侯爷面前提起……
这一切的一切,难道不是她章燕婷精心设计的陷阱吗?
为何最终掉进陷阱摔得头破血流的,竟成了她自己?
“是你!是你!”章燕婷猛地指向章梓涵,声音嘶哑,带着难以置信的疯狂,“康瑾瑜是你安排的?你故意在门口演那出戏给我看?你知道我一定会去告状?你挖好了坑,就等着我自己往里跳?”
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自己才是那只被猎人盯上的蠢物。
章梓涵终于收回了落在她肚子上的目光,重新垂眸,温柔地抚摸着怀里那只小白狗。
她纤细的手指慢悠悠地梳理着狗儿颈后最细软的绒毛,动作优雅而从容。
面对章燕婷那歇斯底里的指控,她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只从唇边发出一声嗤笑:
“姨娘这话说的,真有意思。路在你脚下,嘴在你身上。你是要去前院路过,还是要去主院告状,是我章梓涵能拿刀架着你脖子逼你去的么?”
“我不过是将计就计,顺手推了你一把,让你走得更快些罢了。省得你整日里费尽心思,琢磨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伎俩,平白累着自己,也惊扰了我这狗儿。”
她微微侧头,脸颊蹭了蹭小狗毛茸茸的脑袋,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天快黑了,静心院路远。姨娘怀着身孕,还是早些回去养胎要紧。侯爷的禁足令,想必下人们是不敢怠慢的。春喜,”
她淡淡吩咐,“送送婷姨娘,别让她在咱们这儿磕着碰着,到时又说不清楚。”
“是,夫人。”春喜响亮地应了一声,上前一步,对着脸色惨白如鬼的章燕婷,做了一个极其标准的“请”的手势。
“婷姨娘,请吧!奴婢送您回静心院!”
“好……好一个章梓涵!好一个将计就计!”章燕婷气得几乎要呕出血来。她死死盯着章梓涵,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得意什么?别以为这次你赢了就能高枕无忧!我告诉你,只要我这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无论是男是女,都是侯爷的骨血!哼!咱们走着瞧!今日之辱,我章燕婷记下了!来日方长,我定会连本带利讨回来!”
她撂下狠话,猛地转身,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推开春喜虚拦的手,踉踉跄跄地朝着静心院的方向冲去。
那两个押送的仆妇赶紧追了上去,脚步声在空寂的长廊里回荡。
廊下重新恢复了宁静。
暮色四合,灯笼的光显得更加温暖。
章梓涵依旧保持着那个慵懒的姿势,倚在美人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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