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钟的指针,悄无声息地,滑过凌晨四点。
病房的门,被一只骨节分明,苍白修长的手,轻轻推开了。
那个离去的君王,回来了。
他身上还带着郊外深夜的寒气,以及一丝若有若无的,铁锈与硝烟混合的冰冷气息。可这一切肃杀,在他踏入病房,看到那个在床上安稳沉睡的身影时,便如冰雪遇阳,瞬间消融于无形。
林墨站在窗边,看着那个男人悄无声息地走到床边,重新,以一种守护者的姿态,坐了下来。他那颗早已被今晚种种神魔乱舞冲击得几近麻木的心脏,还是忍不住,泛起了一丝极其复杂的,名为“荒谬”的涟漪。
谁能想到,十几分钟前,这个男人,还在几十公里外的一座废弃工厂里,像一尊没有感情的死神,平静地,主宰着两个人的生杀予夺。
而现在,他却像一个最虔诚的信徒,安静地,守护着他唯一的,神明。
“他,”林墨看着那个完美的,却又处处透着诡异的侧脸,压低了声音,对着身后那个同样一夜未眠,双眼通红的妹妹问道,“他一直都是这样?”
“嗯。”林菲菲点了点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和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恐惧,“你和陈默走了之后,他就回来了。然后,就一直这么坐着,一动不动,看着愿愿。像,像一尊雕塑。”
一尊,会呼吸,有心跳,却早已失去了灵魂的,雕塑。
就在这时。
病床上,那个沉睡的女孩,长长的睫毛,毫无征兆地,轻轻颤动了一下。
或许是感知到了那股熟悉的,让她无比安心的气息的回归。
许愿,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她的眼神,清醒了很多。
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坐在床边的,熟悉的身影。那颗因为噩梦而留下的,最后一丝惊悸与不安,也在这道身影的注视下,彻底烟消云散。
“你回来了。”
她开口,声音虽然依旧沙哑,却已经恢复了平稳。她一边说,一边挣扎着,想要从床上坐起来。
下一秒,一只冰冷的,却又带着不容置喙力道的手,轻轻地,按住了她的肩膀。
“别动。”
江弈开口,声音平直,不带任何感情。
“你的身体,在之前的精神入侵中,受到了严重的神经性损伤。虽然意识已经回归,但肌肉组织,还需要至少六个小时的深度休息,才能恢复正常活动。”
许愿的动作,僵住了。
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他的脸,还是那张她刻进骨子里的脸。他的声音,也还是那个她熟悉的声音。
可他说出来的话,却像一份,由最精密的人工智能,生成的,冰冷的,医疗报告。
“江弈?”她试探着,又喊了一声,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第一次,浮现出了一丝,名为“困惑”的情绪,“你怎么了?”
“我很好。”
江弈回答,同时,极其自然地,伸出另一只手,拿起了床头柜上的体温计,用一种标准得可以写进教科书的姿态,放进了她的耳道。
三秒钟后,他拿出体-温计,看了一眼上面的数字。
“体温37.2摄氏度,正常。心率76,正常。血压110\/70,正常。”
他平静地,汇报着一系列的生理数据,那双暗红色的眼眸里,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类的,关切。
只有,机器在确认零件是否运转正常时,那种纯粹的,客观的,审视。
许愿那颗刚刚才因为安全感而落回肚子里的心,再一次,毫无征兆地,悬了起来。
不对劲。
很不对劲。
眼前的江弈,像一个,被输入了“照顾许愿”这个程序的,完美的,机器人。
他会做所有“正确”的事。
却不会有任何“多余”的,属于江弈本人的,反应。
比如,在她醒来时,那总是会不自觉放柔的眼神。
比如,在她撒娇时,那总是会无奈地,牵起的嘴角。
再比如,他现在,那只按着她肩膀的手。虽然稳定,虽然有力,却再也没有了,那种能让她感到脸红心跳的,滚烫的温度。
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恐慌,像无数根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进了她的心脏。
“你看着我。”
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上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颤抖。
“江弈,你看着我的眼睛。”
坐在床边的男人,沉默了。
他那双空洞的暗红色眼眸,与那双写满了倔强与不安的明亮眼睛,在空中,对视了。
一秒。
两秒。
“我在看。”
他回答,声音,依旧平直,依旧冰冷。
许愿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她输了。
在那双,如同宇宙深渊般,平静,空洞的眼睛里,她再也找不到,那个熟悉的,会因为她而掀起滔天巨浪的,少年的倒影。
他救了她。
却把自己,永远地,留在了那片,更加深沉的,黑暗里。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
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
陈默,那个总是睡不醒的军师,不知何时,已经换上了一套干净的休闲服。他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拎着一大袋热气腾腾的早餐,慢悠悠地,晃了进来。
他看了一眼病房内,那诡异到近乎于凝固的气氛,又看了一眼许愿那张,瞬间变得比床单还要惨白的小脸。
他那双总是半睡半醒的眼睛里,闪过了一丝,极其罕见的,不忍。
“醒了?”
他将早餐放到桌子上,用一种尽可能轻松的语气,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
“正好,‘白手套’先生,刚刚把我们的‘战利品’,和我们未来的‘作战指挥室’,都安排妥当了。”
“吃完这顿饭,我们就要,搬家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袋子里,拿出了一碗还冒着热气的小米粥,和一根,许愿最喜欢吃的,油条。
“江弈,”他甚至没有去看那个冰冷的“管理员”,只是自顾自地,将那碗粥,递到了他的面前,“病人需要补充营养。这个,你应该比我懂。”
那个从陈默进来后,就一直像尊雕塑般,一动不动的男人。
在看到那碗粥的瞬间。
终于,动了。
他极其自然地,接过了那碗粥,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了,那个早已失魂落魄的女孩,嘴边。
动作,依旧标准,依旧精准。
却看得旁边早已被这一系列神展开,冲击得头昏脑胀的林菲菲,眼眶,再一次,红了。
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她和许愿,还只是两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时。
江弈,这个看起来比谁都冷,比谁都傲的少年。
就曾经,用这样,笨拙,却又无比认真的姿态,一口一口地,喂过,那个因为低血糖而差点晕倒的,傻姑娘。
有些人,有些事。
或许,就算被格式化了,也总会留下一些,连系统,都无法清除的,唯一的。
bUG。
许愿没有说话,只是,机械地,张开了嘴。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吃完那碗粥的。
她只知道,当林墨开着一辆她从未见过的,低调的黑色商务车,出现在疗养院门口时。
天,已经亮了。
……
半个小时后,滨海市,一处位于旧工业区,毫不起眼的,废弃仓库前。
商务车,缓缓停下。
“到了。”
林墨熄了火,声音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及的,疲惫与兴奋。
“欢迎来到,我们‘怪物’团队的,第一个,‘巢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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