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的宫道很长。
青石板铺就,两侧是高耸的朱红宫墙,墙上每隔十丈就站着一个禁军,持戟肃立,面无表情。
晨光斜照,把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萧辰四人跟着陈冲快步疾行。
脚步声在空旷的宫道里回荡,显得格外急促。
萧辰左臂的伤口还在渗血,一步一个血脚印。
青凤搀着他,自己的脚步也有些踉跄。墨凤脸色惨白,肋骨断处的疼痛让她额头冒冷汗。
黑羽倒是走得稳,但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这地方让他浑身不自在。
“陈副将,”
萧辰压低声音,“陛下真的醒了?”
“醒了,但……”
陈冲犹豫一下,声音更低,“是回光返照。太医说,最多还能撑两个时辰。
陛下醒来第一件事就是问你们到哪了,听说你们刚进城,立刻让末将来接。”
回光返照。
萧辰心往下沉。
“蚀魂蛊的情况怎样?”
“很糟,”
陈冲脸色难看,“蛊毒已经蔓延到心脉,陛下胸口全是黑紫色的纹路,像蛛网。
每天夜里都会呕血,血是黑的,带腥臭味。
太医院所有太医都束手无策,连南疆来的苗医都摇头。”
说话间,前方出现一座巍峨宫殿。
乾元殿。
女帝的寝宫。
殿前广场上站满了人——文武百官分列两侧,个个神色凝重。
最前方站着几个穿紫袍的老臣,是内阁大学士。
再往前,殿门台阶上,立着一道身影。
是个女人。
六十来岁,头发花白但梳得一丝不苟,戴着赤金凤冠,穿着明黄色凤袍,外罩一件玄黑绣金的大氅。
她拄着根龙头拐杖,腰背挺直,眼神锐利如鹰。
大玄太后,先帝嫡母,当今陛下的祖母。
此刻,她站在乾元殿前,挡在殿门正中。
在她身后,站着两排内侍监太监,还有四个穿道袍的老者——那是钦天监的监正和副监正,都是宗师境以上的修士。
架势摆得很足。
萧辰停下脚步。
陈冲快步上前,单膝跪地:“启禀太后,萧辰萧大人已到。”
太后没看他,目光直接落在萧辰身上,上下打量,眼神里带着审视,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萧辰,”
她开口,声音苍老但中气十足,“你还知道回来?”
这话听着像责备晚辈,但语气里的压迫感,谁都听得出来。
萧辰躬身行礼:“臣奉陛下密旨南下平叛,今事毕归京复命。参见太后。”
“平叛?”
太后冷笑,“南疆苗疆叛乱,朝廷早有定策,徐徐图之。
你倒好,擅自动兵,杀戮过甚,激起民变,致使南疆局势更加动荡。这也叫‘事毕’?”
直接扣帽子。
而且扣得很准——南疆之事,朝廷确实主张怀柔,萧辰的雷霆手段确实有违常规。
但萧辰早有准备。
“太后容禀,”
他直起身,“南疆叛乱非寻常民变,背后有幽冥宗操控,意在扰乱朝廷,图谋不轨。
臣在南疆已扫清幽冥宗据点十三处,斩杀其宗师境以上执事七人,包括南疆总执事骨翁。
缴获幽冥宗密信若干,证实其与朝中某些人勾结,意图颠覆大玄。”
他从怀中掏出一叠染血的绢帛——那是从骨翁和其他幽冥宗执事身上搜到的密信,一直贴身收着。
“这些密信,记录了幽冥宗与朝中某位‘贵人’的往来,内容包括传递情报、协助运送蛊毒、甚至……”
萧辰顿了顿,“协助在陛下身上种下蚀魂蛊。”
话音落,广场上哗然。
百官交头接耳,不少人脸色大变。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但很快恢复平静。
“密信?谁知是真是假?说不定是你为了脱罪,伪造的证据。”
“真假可验,”
萧辰不卑不亢,“密信上有幽冥宗独有的‘鬼印’,钦天监应该能辨认。
而且,信中提到了几个具体的时间、地点、人物——比如去年腊月二十三,朱雀大街茶楼;今年二月十七,西郊马场。这些地方,都有迹可查。”
太后沉默片刻。
她身后,一个内阁大学士站出来打圆场:“萧大人,此事关系重大,需从长计议。眼下当务之急,是陛下龙体……”
“正是为了陛下龙体,臣才必须立刻面圣,”
萧辰打断他,“臣在南疆找到了解蛊的线索,需要立刻为陛下诊治。
若耽误了时辰,陛下有个万一,这责任……谁来担?”
这话说得重。
那大学士脸色一白,退后不语。
太后盯着萧辰,忽然笑了。
笑得让人发毛。
“萧辰,你口口声声说为了陛下,可陛下如今昏迷不醒,全因你而起。”
她缓缓道,“‘镇国公克主’的谣言,固然是宵小散播,但无风不起浪。
你南下之后,陛下就突发急症,天下人会怎么想?”
她顿了顿,声音提高:“更何况,你如今擅离职守,私自回京,还带着两个来历不明的苗人——这个黑脸小子,就是你从南疆带回来的吧?
谁知道是不是叛军细作,意图混入宫中行刺?”
矛头转向黑羽。
黑羽一愣,随即怒了,想开口反驳,被墨凤拉住。
“太后,”
萧辰上前一步,“这位是黑羽寨少寨主黑羽,南疆驯雕世家之后。
此次臣能及时赶回,全靠黑羽寨借出铁羽雕,日夜兼程。
他若是细作,何必助臣回京?直接在途中下手,臣早死十次了。”
“巧言令色,”
太后冷哼,“谁知道是不是苦肉计?”
眼看僵持不下。
这时,乾元殿内突然传出一个虚弱但清晰的声音:
“让他们……进来。”
是女帝的声音。
广场瞬间安静。
太后脸色变了变,转身看向殿内:“陛下,您龙体未愈,不宜见外人……”
“朕说了,”
女帝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他们进来。”
太后咬牙,最终缓缓侧身。
陈冲连忙上前,推开殿门。
萧辰四人快步走入。
殿内光线昏暗,弥漫着浓重的药味和一种……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龙榻上,女帝半躺着,脸色惨白如纸,嘴唇乌紫,胸口衣襟微敞,能看见皮肤下狰狞的黑紫色纹路,像无数毒虫在皮下蠕动。
她看着萧辰,扯了扯嘴角,想笑,但没笑出来。
“爱卿……辛苦了。”
只一句话,萧辰眼眶就热了。
他单膝跪地:“臣……救驾来迟。”
“不迟,”
女帝声音很轻,“朕知道……你会赶回来。”
她看向青凤:“青凤千户?”
青凤上前行礼:“微臣在。”
“听说你体内有离火碎片……还有同心蛊?”
女帝问。
“是,”
青凤点头,“陛下所中蚀魂蛊,母蛊应在下蛊者手中。
微臣体内的同心蛊子蛊,能感应到母蛊状态,也能……暂时压制母蛊活性,为陛下争取时间。”
“能解吗?”
女帝直接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青凤沉默片刻。
“能,但需要三样东西。”
“说。”
“第一,母蛊宿主的精血三滴——必须是活体取出,不能是死后的。”
“第二,千年寒玉髓一钱,用来中和离火之力,避免解蛊时伤及陛下心脉。”
“第三……”青凤顿了顿,“需要下蛊者自愿解除蛊咒。
蚀魂蛊不同于普通蛊毒,它附有下蛊者的神魂印记,强行解除会反噬宿主。”
殿内一片死寂。
前两样虽然难找,但总有办法。
可第三样……下蛊者自愿解除?这怎么可能?
“若没有下蛊者自愿解除呢?”
女帝问。
“那就只能强行破咒,”
青凤声音沉重,“需要三位宗师巅峰以上修士同时出手,以‘三才破煞阵’冲击蛊咒。
但成功率不足三成,而且一旦失败,陛下会立刻……”
会死。
后面的话她没说,但谁都懂。
女帝闭上眼睛,良久,缓缓道:“所以……关键是要找出下蛊者。”
“是。”
“你有办法找吗?”
青凤看向萧辰。
萧辰点头:“臣在南疆查到的线索,指向朝中某位‘贵人’。
只要比对密信中提到的时间、地点,查查那段时间谁与陛下有过接触,尤其是……递过饮食、药物,或碰过陛下贴身物品的人。”
女帝睁开眼,眼神锐利起来。
“安顺。”
角落阴影里,安公公悄无声息地走出来,跪地:“老奴在。”
“去年腊月到现在,朕的饮食、药物、贴身衣物,都是谁经手?”
“回陛下,饮食由御膳房三位总管轮流监督,药物由太医院院正亲自调配,贴身衣物由尚衣监四位女官负责。
但……”
安公公顿了顿,“去年腊月,太后娘娘曾赐过一盒‘安神香’,说是西域贡品,助眠安神。陛下用了半月。”
殿内空气骤然凝固。
太后赐的安神香。
女帝缓缓转头,看向殿门外。
太后还站在那里,背对着殿内,身影在晨光中拉得很长。
“母后,”
女帝轻声问,“那香……还有剩吗?”
太后缓缓转身,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早用完了。怎么,陛下怀疑哀家?”
“儿臣不敢,”
女帝咳嗽两声,咳出一口黑血,“只是……想弄清楚。”
“弄清楚?”
太后笑了,笑容冰冷,“好啊,那就弄清楚。来人,去慈宁宫,把哀家宫里所有香料、药材,全搬过来,让太医查验!”
她盯着女帝:“但陛下,若查不出什么……这污蔑嫡母的罪名,该当如何?”
女帝沉默。
萧辰突然开口:“太后,那香虽用完,但装香的盒子应该还在。
蚀魂蛊需用特殊容器保存,那盒子……或许能查到痕迹。”
太后眼神一厉:“萧辰!你一再针对哀家,究竟是何居心?”
“臣只想知道真相,”
萧辰毫不退缩,“若太后问心无愧,何惧查验?”
正对峙间,殿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禁军将领冲进来,单膝跪地:“启禀陛下!宫外……宫外出事了!”
“何事?”
“朱雀大街,有人当街暴毙!死状……死状诡异,胸口浮现黑紫色蛊纹,与陛下……与陛下身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女帝瞳孔收缩。
太后脸色也变了。
“死者是谁?”
“是……是慈宁宫的副总管,刘公公。”
刘公公。
刚才在宫门外拦路的那位。
殿内所有人都看向太后。
太后握着龙头拐杖的手,微微颤抖。
“传旨,”
女帝强撑起身,声音冰冷,“封锁慈宁宫,所有人不得进出。
萧辰,你带北镇抚司的人去查——朕倒要看看,这蚀魂蛊的源头,到底在哪儿!”
她看向太后,一字一句:
“母后,委屈您……在乾元殿暂歇片刻。”
这等于软禁。
太后盯着女帝,良久,缓缓坐下。
“好……哀家等着。”
晨光透过窗棂,照进大殿。
光影分明,像一道无形的界线。
一边是龙榻上奄奄一息的女帝。
一边是端坐如钟、眼神晦暗的太后。
萧辰握紧拳。
真正的较量,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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