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羽雕俯冲时,风声像鬼哭。
萧辰眯着眼,看着下方那个小镇的灯火快速放大。
镇子不大,依山而建,十几户人家,中央有片空地——那就是黑羽寨设的鹰站。
雕翅扇动,缓缓降落。
落地瞬间,惯性带着两人往前冲,萧辰用右臂死死抵住鞍具,伤口崩裂的痛让他倒吸一口凉气。
青凤在后面闷哼一声,显然也不好受。
另一只雕也落下了,墨凤直接趴在雕背上干呕——高空飞行加急转弯,她这重伤未愈的身子实在扛不住。
“到了?”
她虚弱地问。
“到了,”
黑羽翻身下雕,动作轻巧得像片羽毛,“这是‘鹰嘴镇’,我们黑羽寨在北边的第一个补给点。
这儿有兄弟照看,备了食水和替换的雕。”
话音刚落,镇子里跑出两个苗人汉子,都是黑羽寨的打扮,身上纹着飞鸟。
看到黑羽,他们连忙行礼:“少寨主!”
“别废话,”
黑羽摆手,“换雕,要脚程最快、耐力最好的两只。食水备足,我们马上要走。”
“这么急?”
一个汉子惊讶,“少寨主,您这脸色……要不歇半个时辰?”
“歇不了,”
萧辰从雕背上下来,左臂的绷带已经被血浸透,“京城急事,耽误一刻都可能出人命。”
两个汉子对视一眼,不再多问,转身跑回镇子深处。
片刻后,牵出两只铁羽雕——比刚才那两只稍小,但眼神更锐利,羽毛油亮,一看就是精挑细选的良种。
“这是‘追风’和‘逐电’,寨子里速度最快的两只,”
黑羽拍了拍雕颈,“但性子也最烈,除了我,别人近身就啄。”
他说着,从腰间解下一个小皮囊,倒出些暗红色的粉末,抹在两只雕的喙和爪子上。
粉末带着股奇特的腥甜味,雕闻了后,眼中的凶悍稍稍收敛,甚至用头蹭了蹭黑羽的手。
“这是‘安神粉’,用铁羽雕喜欢的几种药材和兽血制成,能让它们短时间内温顺些,”
黑羽解释道,“但药效只有两个时辰,得在两个时辰内赶到下一个补给点,再换药。”
萧辰点头,看了看天色。
子时刚过,离天亮还有三个时辰。
“从这里到京城还要多久?”
“全速飞行,中途再换一次雕,天亮前能到,”
黑羽算着,“但京城有宵禁,夜里城门不开,空中也有禁飞结界——是钦天监布下的‘禁空阵’,防止修士或大型飞禽夜间潜入。我们得在城外等到卯时开城门。”
卯时……
萧辰心算时间。
现在是子时三刻,飞到京城约需两个时辰,那就是寅时到。
等到卯时开城门,还要半个时辰。
而女帝,最多撑到午时。
“不能等,”
他果断道,“到了京城直接去北门。北门守将是北镇抚司的老部下,我认得。就算违禁开城门,也得进去。”
“那可是死罪……”
墨凤提醒。
“救驾要紧,顾不了那么多。”
萧辰看向青凤,“你还能撑住吗?离火蛊力消耗如何?”
青凤盘膝坐下,闭眼调息片刻,睁眼道:“消耗过半,但还能维持子蛊稳定。陛下那边……生命气息又弱了一分,得加快。”
众人心头一紧。
“上雕!”
萧辰翻身上了那只叫“追风”的雕,青凤紧随其后。
黑羽和墨凤上了“逐电”。
两只雕再次振翅,冲入夜空。
这次飞得更快。
“追风”和“逐电”名副其实,双翅一展便掠过百丈,风声在耳边呼啸如雷。
萧辰低头看去,下方山川河流成了模糊的色块,飞速后退。
高空寒冷,哈气成霜。
青凤双手按在他背上,离火蛊力源源不断渡入,驱散寒意。
但她的脸色也越来越白——维持子蛊稳定、抵御高空寒气、还要给萧辰输送灵力,三重消耗下,她也快到极限了。
飞了一个多时辰,下方出现一片湖泊,湖畔有灯火。
“第二个补给点,”黑羽吹响骨哨,雕身开始俯冲,“换雕,最后一次。”
这次降落更急。
“追风”和“逐电”显然到了极限,落地时脚步踉跄,喘着粗气,嘴里吐出白沫。
黑羽心疼地摸了摸它们的头,喂了把特制的药丸。
镇子里跑出三个苗人,这次都是老人,看到黑羽连忙行礼。
“快,换雕!”
黑羽顾不上客套。
三个老人牵出两只雕——这次体型更大,但羽毛有些凌乱,眼神也不如前两只锐利。
“这是……”
黑羽皱眉。
“寨主传信说要最快的雕,可‘追风’‘逐电’已经是最好的了,”
一个老人为难地说,“只剩这两只‘老雷’和‘旧电’,是上一代的种雕,年纪大了,速度不如年轻时,但耐力还行……”
“耐力有什么用?我们要速度!”
黑羽急了。
“少寨主,真没了。其他雕要么在驯,要么有伤,飞不了长途。”
黑羽咬牙,看向萧辰。
萧辰盯着那两只老雕。
体型确实大,翼展近三丈,但羽毛色泽暗淡,爪子也有些钝。
不过……眼神还算清明。
“就它们吧,”
他做出决定,“总比没有强。”
换雕,喂水,补充食粮。
这次耽搁了将近一刻钟。
再起飞时,天色已经微微发白——寅时了。
两只老雕虽然年纪大,但经验丰富,飞行平稳,速度也确实不如之前。
萧辰能感觉到,雕翅扇动的频率慢了些,高度也在缓缓下降。
“照这速度,到京城可能天都亮了,”
墨凤在后面雕背上喊,“禁空阵天亮后威力减弱,但城防会更严!”
“管不了那么多,”
萧辰握紧鞍具,“冲过去。”
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
晨光熹微中,一座巨城的轮廓逐渐清晰。
京城。
大玄帝都,方圆百里,城墙高耸如山脉,城门如巨兽之口。
城墙上旌旗林立,隐约可见甲士巡逻的身影。
而城市上空,笼罩着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透明光罩——那就是禁空阵。
阵法在黎明时分最弱,但依然存在,强行闯入会触发警报。
“准备降落!”
黑羽喊道,“不能在禁空阵范围内飞行,会被守军弩箭射下来!”
两只雕开始俯冲,在离城墙还有五里处的一片荒坡降落。
落地时,萧辰看了一眼天色。
卯时初刻。
城门应该快开了。
“走,去北门!”
四人弃雕步行——两只老雕累瘫在地,再也飞不动了。
黑羽给它们喂了最后一点药丸,拍了拍雕颈:“辛苦你们了。”
从荒坡到北门,五里路。
萧辰左臂伤势在长途颠簸下恶化,每走一步都疼得钻心。
青凤搀着他,自己的脚步也有些虚浮。
墨凤肋骨断了,走不快,黑羽架着她。
四人狼狈不堪,衣衫褴褛,浑身血污,像逃难的难民。
但眼神都亮得吓人。
北门就在眼前。
高大的城门紧闭,门前站着两排守军,盔甲鲜明,长枪如林。
城楼上,弩机已经架起,箭矢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守军看到这四个“难民”,立刻横枪拦住。
“站住!卯时才开城门,退后!”
萧辰亮出北镇抚司令牌:“北镇抚司指挥佥事萧辰,有紧急军务入城!”
守军队长是个中年汉子,接过令牌仔细看了看,又抬头打量萧辰,眼神狐疑。
“萧大人?您这模样……”
“南疆平叛归来,路上遇袭,”
萧辰语速飞快,“立刻开城门,我要入宫面圣!”
队长犹豫了。
他确实认得萧辰——几年前萧辰在北门查案时,他见过。
但眼前这人……伤得这么重,衣衫破烂,实在不像那位威风凛凛的镇国公。
而且上头有严令:近日京城戒严,无兵部手令,任何人不得擅开城门。
“萧大人,不是末将不信您,”
队长为难道,“但规矩就是规矩。您得有兵部的手令,或者宫里传旨,末将才能开……”
“陛下昏迷,哪来的手令传旨?”
萧辰打断他,声音转冷,“赵成,三年前你在北门当值时私放嫌犯出城,是我帮你压下来的。这份人情,现在该还了。”
队长赵成脸色一变。
那件事是他最大的把柄,本以为没人知道,没想到……
他看了看萧辰,又看了看身后紧闭的城门,咬牙。
“开……开侧门!”
“队长!这不合规矩!”
一个年轻守军急道。
“让你开就开!”
赵成吼回去,“出了事我担着!”
侧门“嘎吱”打开一道缝,仅容一人通过。
萧辰四人闪身而入。
进入城门洞的瞬间,萧辰回头看了一眼赵成:“多谢。此事过后,来北镇抚司找我,给你换个前程。”
赵成苦笑:“只求大人别让末将掉脑袋就行。”
穿过城门洞,进入京城。
街道上空荡荡的,宵禁还没完全解除。
偶尔有更夫走过,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吓得躲到一边。
“直接去皇宫,”
萧辰辨认方向,“走朱雀大街,最近。”
四人沿着空旷的街道疾行。
但刚转过一个街角,前方突然出现一队人马。
不是守军,是穿着暗红色官服的内侍监太监,约莫二十人,腰佩短刀,神色阴冷。
为首的是个面白无须的老太监,手里握着拂尘,眯着眼看着萧辰等人。
“哟,这不是萧大人吗?”
老太监尖细的声音响起,“怎么这副模样回京了?还带着……哟,青凤千户,墨凤姑娘,这位是?”
他目光落在黑羽身上。
“内侍监副总管,刘公公,”
萧辰认出对方,“本官有急事入宫面圣,请让路。”
“面圣?”
刘公公笑了,笑得像只老猫,“陛下龙体欠安,正在静养,任何人不得打扰。
太后娘娘有旨:近日朝政由慈宁宫暂理,百官奏事皆递慈宁宫。
萧大人若有要事,不如随咱家去慈宁宫禀报?”
这是拦路。
明目张胆地拦路。
萧辰盯着刘公公,缓缓道:“刘公公,本官奉陛下密旨南下,如今事毕回京复命。你确定要拦?”
“密旨?”
刘公公挑眉,“那敢问萧大人,密旨在何处?可否让咱家瞧瞧?”
“密旨口谕,无文书。”
“那就是没凭证了,”
刘公公笑容转冷,“萧大人,不是咱家为难你。
实在是太后娘娘有严令:陛下养病期间,严禁闲杂人等惊扰。
您这副模样……说是南疆平叛归来,谁信?
怕不是叛军细作,想趁机混入宫中吧?”
话音落,他身后二十个内侍监太监同时上前一步,手按刀柄。
杀气弥漫。
萧辰握紧了右拳。
左臂重伤,灵力只剩三成。
青凤消耗过度,墨凤重伤未愈,黑羽虽是大宗师但不知深浅。
而对面的刘公公……是内侍监有数的高手,宗师中期,加上二十个至少先天境的内侍监好手。
硬闯,胜算不大。
但没时间了。
他看了一眼皇宫方向——就在几条街外,飞檐斗拱在晨光中清晰可见。
那么近。
又那么远。
“萧辰,”
青凤突然低声说,“我有个办法,但需要你配合。”
“什么办法?”
“用三才共鸣,哪怕只有一瞬间,”
青凤盯着刘公公,“引动天地异象,惊动宫里。只要安公公或林指挥使听到动静,一定会派人来接应。”
“可我们三个现在这状态……”
墨凤迟疑。
“不用全力,只引动一丝气息就行,”
青凤咬牙,“离火碎片在我体内,我能强行激发它的力量,短暂模拟那晚的共鸣。
但反噬会很重,我可能会昏过去。”
“不行,”
萧辰断然拒绝,“你不能再冒险。”
“那你有更好的办法吗?”
青凤反问。
萧辰沉默。
刘公公已经不耐烦了:“萧大人,考虑好了吗?是跟咱家去慈宁宫,还是……让咱家‘请’您去?”
他挥了挥手。
二十个内侍监太监散开,呈半圆形围了上来。
刀已出鞘半寸。
晨光照在刀锋上,刺眼。
萧辰深吸一口气。
看来,只能打了。
哪怕只剩一只手,也得打出一条路来。
他正要动作——
皇宫方向,突然传来一声沉闷的钟响。
“咚——”
不是报时钟,是警钟。
连响三声。
刘公公脸色一变:“怎么回事?”
一个内侍监太监从后面匆匆跑来,附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刘公公听完,脸色更难看了,死死盯着萧辰:“你们……早就安排了后手?”
萧辰也愣住了。
什么后手?
他什么都没安排。
但就在这时,皇宫方向又传来一声长啸——清越,尖锐,像某种禽鸟的啼鸣。
紧接着,一道身影从皇宫上空掠过,速度快如闪电,朝着这边俯冲而来!
那身影……是一只金雕。
比铁羽雕更大,通体金黄,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雕背上坐着一个人,穿着北镇抚司的飞鱼服,手里举着一面玄黑色令旗。
令旗上,绣着一个龙飞凤舞的“急”字。
“北镇抚司急令!”
雕背上那人高声喊道,“陛下有旨:萧辰、青凤、墨凤三人,即刻入宫见驾!阻拦者,斩!”
金雕俯冲落地,激起一阵尘土。
雕背上那人翻身而下,正是北镇抚司指挥使林震的亲信副将,陈冲。
陈冲快步走到萧辰面前,单膝跪地:“萧大人!陛下已醒,听闻大人回京,特命末将来接!请速随末将入宫!”
刘公公脸色铁青:“陈冲!你说是陛下旨意,可有懿旨或令牌?”
陈冲起身,从怀中掏出一枚赤金令牌,高举过头。
令牌正面刻着一条五爪金龙,背面是一个“玄”字。
“陛下随身‘玄龙令’,见此令如陛下亲临!”
陈冲盯着刘公公,“刘公公,你要验看吗?”
刘公公嘴唇哆嗦,最终咬牙躬身:“不敢……”
“那还不让路?”
二十个内侍监太监纷纷退开。
陈冲看向萧辰,压低声音:“萧大人,快走。陛下是醒了,但……情况很糟,一直在等你们。”
萧辰点头,看向青凤和墨凤:“走!”
四人跟着陈冲,穿过让开的人群,朝着皇宫方向奔去。
身后,刘公公盯着他们的背影,眼神怨毒。
他朝一个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手下会意,悄悄退入阴影中,朝慈宁宫方向去了。
晨光越来越亮。
街道两旁的店铺陆续开门,早起的百姓探头张望,看到这支奇怪的队伍——一个将军带着四个伤痕累累的人,在空旷的街道上狂奔。
有人认出萧辰,窃窃私语。
“是镇国公……”
“怎么伤成这样?”
“听说南疆叛乱了……”
“陛下醒了?那之前的谣言……”
议论声中,皇宫的朱红大门越来越近。
门开了。
门后,是长长的宫道。
宫道尽头,是女帝的寝宫。
萧辰握紧了拳。
终于……赶上了。
但真正的考验,现在才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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