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僵尸道长毛小方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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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怨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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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针落下的瞬间,红绣线突然绷直,像无数根烧红的钢针,顺着影子扎进众人皮肉里。阿秀瞳孔骤缩,掌心的“恨”字炸开血花,她抄起桌上的剪刀就往达初心口刺——影子里的怨毒已钻进她的神智,认定是达初当年没救她娘。

“阿秀!”达初肩头的“怒”字同样发烫,狐火不受控制地燃向阿秀,却在触及她衣襟时猛地拐弯,燎断了她手腕上的线,“是线在骗你!你娘是自愿替你挡怨的!”

他这话戳中了阿秀最深的痛处。当年柳红绣的怨根初现时,阿秀娘为护女儿,主动让线缠上自己,临终前攥着阿秀的手说:“怨会骗人,但爱不会。”此刻被达初点破,阿秀的剪刀“哐当”落地,掌心的血字开始褪色。

小海腿上的“惧”字正往心脏爬,他盯着水面上柳红绣的笑脸,突然想起被线绣成布偶的王婶——那是看着他长大的人,总塞糖给他。恐惧瞬间化作戾气,他捡起斧头劈向塘面,水花溅起的瞬间,竟带着股焦糊味——他焦黑的胳膊在发烫,当年被火焰淬炼过的皮肉,竟能灼伤怨线。

“原来这胳膊不是废了!”小海疯了般挥斧砍线,每劈一下,焦黑的皮肤就裂开道血口,流出的血滴在红绣线上,线立刻蜷成一团,“柳红绣!你害了那么多人,凭什么笑!”

毛小方手背的“杀”字已渗进骨缝,斩妖剑在他手中嗡嗡作响,剑刃泛着嗜血的红光。他盯着水面上的柳红绣,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初见她时的模样——那时她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姑娘,蹲在戏台后绣帕子,帕子上的鸳鸯歪歪扭扭,却透着股认真劲儿。

“你本不是恶鬼。”毛小方的声音压过线的嘶鸣,剑刃突然转向自己的影子,金光顺着剑穗注入地面,“是被负心人逼的,是被嚼舌根的人逼的,更是被这不肯放过你的怨根逼的!”

金光在塘边炸开,红绣线接触到光的瞬间,像被泼了硫酸,冒着白烟消融。水面上的柳红绣笑容一僵,影子里突然浮出个穿长衫的男人——是她的丈夫,正跪在地上,手里举着半块绣了一半的鸳鸯帕,帕子上沾着他的血。

“红绣,我错了。”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当年是我混账,可我后来去找你时,你坟头的草都齐腰了……我把帕子补完了,你看看……”

帕子在水面展开,上面的鸳鸯一只绣得精致,是柳红绣的手艺;另一只歪歪扭扭,针脚里还嵌着血丝,是她丈夫补的。红绣线突然剧烈扭动,像是在挣扎,又像是在哭。

“他每年都来给你扫墓,”毛小方的剑指向男人的影子,“临死前还攥着这帕子,说要跟你赔罪。你恨的人早就悔了,你缠着甘田镇,到底是在报复谁?”

柳红绣的影子开始扭曲,脸上的笑变成了哭。红绣线从众人身上退去,在水面上织出最后一幅画面:她穿着嫁衣,坐在镜前绣帕子,丈夫从身后抱住她,在她耳边说“绣好了就成亲”。画面消散时,线突然全部沉入塘底,塘水瞬间变得清澈,露出底下那具女尸——早已化作白骨,手里却死死攥着半块帕子,正是柳红绣的那一半。

阿秀的“恨”字彻底消失,掌心只留道浅疤;达初的“怒”字褪成淡红,像块胎记;小海的“惧”字随着焦黑皮肤的剥落,露出底下新生的嫩肉;毛小方手背的“杀”字,则被剑穗的朱砂染成鲜红,像是从未出现过。

塘边的芦苇荡里,红绣线最后一次亮起,化作只红蝶,在白骨上空盘旋三圈,然后冲向太阳,渐渐消散在晨光里。

三天后,甘田镇的人集体去了趟柳红绣的坟前。镇长带头给坟头添了土,王屠户婆娘的儿子烧了堆纸钱,李秀才念了段超度的经文。阿秀把她娘留下的那半块帕子,和柳红绣丈夫的帕子拼在一起,用红绳捆着,埋在了坟头。

毛小方站在远处,看着那座小小的坟茔,突然觉得肩上的剑轻了许多。他转头时,看见三个徒弟勾肩搭背往回走,小海在炫耀他新生的胳膊,达初在嘲笑阿秀补帕子的针脚歪,阿秀追着两人打,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吵闹和暖意。

道堂的门槛上,不知何时落了根红绣线,被晨露打湿,贴在木头上,像道浅浅的笑纹。

腐线

那根红绣线在门槛上贴了三天。

起初谁也没在意。达初用布擦了三次,指尖刚碰到线身,就像被针尖扎了下,泛起串红疹子。“邪门得很。”他甩着手指骂了句,转头就忘——毕竟甘田镇刚从红绣线的阴影里缓过来,谁会盯着根破线较劲。

第四天天没亮,阿秀去道堂扫地,刚推开木门,脚腕突然被什么东西缠了一下。低头看时,那根红绣线不知何时松了,像条细蛇似的缠在她脚踝上,线尾沾着的晨露滴在青砖上,晕开个暗红色的小点,闻着有股铁锈味。

“毛道长!”她吓得手里的扫帚都飞了,“线、线活了!”

毛小方从里屋出来时,红绣线已经顺着阿秀的裤腿爬了半尺,线身发亮,像涂了层油。他抽出桃木剑挑向线身,剑刃刚碰到线,“滋啦”一声冒起白烟,剑身上瞬间多了道焦痕。

“不是柳红绣的怨线。”毛小方捏着剑鞘翻腕,剑穗上的铜钱叮当作响,“这线里裹着别的东西。”

话音刚落,红绣线突然绷直,像道红光射向供桌。供桌最下层压着本泛黄的账簿,线尖“噗”地扎进纸页,竟从里面拖出团黑乎乎的东西——是撮头发,缠着块指甲盖大小的骨头渣。

阿秀看得眼皮直跳:“这、这是……”

“人骨掺着尸发,”毛小方用剑挑起那团东西,眉头拧成疙瘩,“是‘骨线’。有人用枉死者的骨屑混着头发纺的线,专门用来勾活人魂魄。”

达初刚踏进门槛,闻言猛地顿住脚。他靴底沾着的泥块“啪嗒”掉在地上,露出块暗红色的印记——那是昨天帮王寡妇抬棺材时蹭到的,当时只当是棺材漏的漆。

“王寡妇男人前天死的,说是半夜起夜,一头撞在井轱辘上,脑浆子溅了满地。”达初声音发颤,“她今早还来求符,说夜里总听见井里有纺线声。”

毛小方的目光扫过门槛上的线痕,突然沉声道:“去井边!”

井台周围的青石板缝里,竟嵌着密密麻麻的红绣线,像无数根血管扎进地里。井绳上更是缠满了,线与线之间缠着些指甲、牙齿,甚至还有片小孩的指甲盖,泛着粉白色。

阿秀突然捂住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片小指甲,像极了三天前失踪的陈家小孙子的。

“咚、咚、咚。”井里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有人在用石头砸井壁。毛小方挥剑斩断井绳上的线,线断头处立刻渗出粘稠的黑血,滴在井台上,“滋”地烧出个小坑。

“是‘纺骨婆’。”他剑指井口,声音压得极低,“传说中用死人骨发纺线的鬼物,线缠谁身上,谁就会被拖去当‘线轴’,骨头被拆下来纺新线。”

井里的撞击声越来越急,水面晃出圈圈黑纹,像有什么东西要爬出来。达初突然惨叫一声,他昨天沾了泥的靴底,不知何时被线缠成了粽子,线正往皮肉里钻,皮肤下鼓起条条青紫色的筋络,像在皮下纺线。

“救我!”他去扯线,手指刚碰到,指甲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发脆,“咔嚓”掉了一小块。

阿秀急得去摸腰间的符袋,指尖却摸到团软乎乎的东西——是昨天在道堂门槛上捡到的线团,不知何时钻进了她的袋子。线团突然炸开,无数红线像蜈蚣似的爬满她的手臂,在她手背上绣出个歪歪扭扭的“纺”字。

“完了。”阿秀眼前一黑,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拉长,影子的手腕处缠着线,正被井里伸出来的手往井里拽。

毛小方咬破指尖,将血甩在桃木剑上,剑身上的纹路突然亮起,像活了过来。“孽障!”他纵身跃到井台边,剑刃贴着井壁往下划,红线碰到血光立刻蜷缩成球,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井里的撞击声停了。水面浮起层白花花的东西,仔细看,竟是无数根被泡得发胀的手指骨,每根骨头上都缠着红线,在水里轻轻摇晃,像串诡异的风铃。

“她在织网。”毛小方盯着水面下的黑影,“用全镇人的骨头当经线,头发当纬线,等织完这张网,甘田镇就没人能活了。”

达初的靴子已经被线勒得渗出血来,他看着自己发黑的指甲,突然想起王寡妇男人的死状——头撞在井轱辘上?怕不是被线拽着,硬生生按上去的。

阿秀的手背上,“纺”字的最后一笔已经绣完,线开始往她脖子上爬。她模模糊糊看见井里浮出张脸,脸皮泡得发白,嘴唇咧开,露出两排用线串起来的牙齿,正对着她“咯咯”笑。

“毛道长!”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像被线勒住了。

毛小方突然想起道堂那本缺页的《异闻录》,里面提过纺骨婆的来历:百年前有个接生婆,因失手害死了产妇和孩子,被村民活活打死,扔进井里。她死后怨念不散,就用自己的头发缠着尸骨纺线,每根线都带着她的怨毒,缠随谁死,死了的人又会变成新的“线料”。

“原来如此。”他剑指一转,血光顺着井绳往下淌,“你是在找替死鬼!当年害死你的产妇,是不是姓陈?”

井里的黑影猛地一沉,水面掀起巨浪,无数红线从水里窜出来,像要把毛小方拖进去。阿秀手背上的“纺”字突然渗出黑血,她看见那黑影的手腕上,戴着个银镯子——那是陈家祖传的样式,三天前还戴在陈家小孙子手上。

“线轴满了,就该换新人了。”毛小方的剑突然插进井台,“但你千不该万不该,动了贫道的徒弟!”

桃木剑上的血光炸开,井里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那些缠在达初和阿秀身上的线瞬间化为灰烬,井绳上的红线也像被火烧过似的,一卷卷掉下来,露出底下发黑的井绳本体。

水面渐渐平静,浮着的指骨沉了下去。但毛小方知道没结束——他看见井底深处,有团更大的黑影在缓缓转动,像个永远织不完线的纺锤。

达初瘫在地上,看着自己恢复原色的指甲,突然发现靴底的泥块里,还嵌着根细如发丝的金线,正慢慢往肉里钻。

阿秀的符袋里,不知何时多了根沾着脑浆的红绣线,线尾系着片小小的、粉白色的指甲盖。

门槛上的红绣线早已不见,只留下道暗红色的印子,像道没愈合的伤口。风从道堂里穿堂而过,带着股若有若无的纺线声,“吱呀——吱呀——”,像谁在暗处,正盯着他们笑。

纺线声像附骨之疽,缠在甘田镇的角角落落。

达初靴底的金线钻得极慢,黑褐色的线痕在皮肉下游走,每过一个时辰就深一分。他试过用刀剜,刀尖刚碰到皮肤就像割在烙铁上,烫得他直甩手腕,伤口里冒出的不是血,是粘稠的白丝,落地就变成细细的红线。

“毛道长,这线会动。”他举着胳膊凑到油灯下,线痕正顺着静脉往心口爬,“它在数我的骨头缝……”

毛小方捻着那根从阿秀符袋里捡来的指甲盖,指尖沾着的脑浆早已干涸成暗褐色。他突然起身,往陈家老宅的方向走:“去陈家,线是冲陈家血脉来的。”

阿秀手背上的“纺”字褪成了淡红,却像块烙铁似的发烫。她攥着符袋快步跟上,袋里的红绣线不知何时缠上了她的指尖,线尾在掌心绣出个歪歪扭扭的“陈”字。

陈家老宅的朱漆门虚掩着,门缝里淌出暗红的汁液,像没关紧的血龙头。推开门的瞬间,达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堂屋的梁柱上挂满了红线,线上吊着大大小小的“布偶”,细看竟是用皮肉和骨头拼凑的,眉眼处用黑线绣着陈家子孙的名字。最显眼的是房梁正中央,吊着个半大孩子的身影,穿着陈家小孙子的蓝布褂子,四肢被线拉得笔直,皮肤下鼓起根根线痕,像尊会呼吸的木偶。

“小、小栓子……”阿秀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孩子的指甲盖,分明就是她符袋里那片粉白。

房梁上突然垂下根粗如手腕的红线,线端缠着团黑发,“啪”地砸在供桌上。供桌后的神龛里,本该摆着陈家祖先牌位的地方,嵌着颗女人的头骨,眼眶里缠着红线,线尾垂到桌面,正往小栓子的布偶里钻。

“她在补全血脉线。”毛小方的桃木剑嗡嗡作响,“当年她接生的产妇是陈家媳妇,产妇和孩子都没活成,她恨陈家断了她的接生路,如今就要让陈家断子绝孙。”

红线突然绷紧,小栓子的布偶猛地睁开眼,空洞的眼眶里淌出红线,直直射向阿秀——她的母亲是陈家旁支,算起来也是陈家血脉。阿秀躲闪不及,线钻进她手背的“纺”字里,那字瞬间红得发紫。

“呃啊——”她疼得蜷在地上抽搐,眼睁睁看着线从手背往脖颈爬,皮肤下的血管像被线勒住,突突直跳。

达初扑过去想拽线,却被一股巨力掀翻在地。他靴底的金线突然炸开,无数细线从靴子里涌出来,在他背上织出张网,把他牢牢粘在地上。线网越收越紧,勒得他骨头咯吱作响,耳边响起细碎的纺线声,像有人趴在他后颈吹气:“再动,就把你拆成线轴……”

毛小方剑指头骨神龛,指尖血珠凝成血珠弹:“百年前的恩怨,该了了!”血珠撞在头骨上,红线突然疯狂扭动,头骨里传出女人尖利的哭喊,竟与当年接生婆临死前的惨叫一模一样。

小栓子的布偶剧烈挣扎,身上的线一根根绷断,露出底下森白的骨头。有根线弹到阿秀手边,她恍惚看见线里裹着段模糊的记忆——暴雨夜,接生婆跪在陈家门前磕头,求他们别砸她的接生箱,她还要靠这门手艺活下去。

“她不是要报仇……”阿秀突然明白了,手背的灼痛感竟减轻了些,“她是想让人记着,她不是故意的……那天暴雨冲垮了桥,她跑断了腿才赶到,孩子早就没气了……”

红线的力道猛地松了。头骨眼眶里的线垂落下来,温顺得像条水草。毛小方的桃木剑停在半空,看见头骨的牙床里卡着半块玉佩,上面刻着个“陈”字——是当年陈家媳妇给她的谢礼,她临死都攥在手里。

纺线声渐渐歇了。达初背上的线网化成飞灰,小栓子的布偶软塌塌地垂着,线痕里渗出清亮的水,滴在地上晕开,像没干的泪。

阿秀摸着发烫的手背,那“纺”字正慢慢淡去,只留下道浅红的印子。她突然发现,神龛角落里藏着个褪色的布包,里面是些锈迹斑斑的铜剪子、细麻线,还有张泛黄的药方,字迹娟秀——竟是治疗产后风的方子,边角处写着“赠陈家嫂嫂”。

“她只是想证明……”阿秀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她不是坏接生婆。”

毛小方望着头骨里垂下的红线,突然将桃木剑插回剑鞘。有些怨,不是靠斩就能断的。

夜风从敞开的门灌进来,卷起地上的线灰,陈家老宅的梁柱上,还残留着淡淡的线痕,像谁在木头上,悄悄绣了个“冤”字。

夜深得像泼翻的墨,陈家老宅的线痕在月光下泛着青幽幽的光。阿秀手背的红印突然发烫,像被烙铁烫了一下,她低头看去,那道“纺”字竟又显了出来,只是笔画扭曲得厉害,像在挣扎。

“不对劲。”毛小方突然按住她的手腕,指尖触到皮肤下突突跳动的线痕,“她没走干净——线里还裹着别的东西。”

话音未落,供桌下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像有无数只虫在爬。达初举着火折子凑过去,火光晃过之处,只见地面的砖缝里钻出密密麻麻的红线,线端缠着细小的指骨,正往阿秀脚边聚拢。

“这、这是……”达初的火折子“啪”地掉在地上,照亮了更骇人的景象——那些指骨都带着新鲜的血肉,最小的只有指甲盖大,像是刚从活孩子手上掰下来的。

阿秀突然尖叫出声,她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上扭曲变形,影子的手腕处缠着线,线的另一端钻进墙缝,墙皮簌簌剥落,露出里面嵌着的一排小骷髅头,每个骷髅的眼眶里都塞着团头发,黑的、黄的、灰的,像束诡异的花环。

“是被她害死的孩子……”毛小方的声音发沉,桃木剑在掌心嗡嗡震颤,“她把枉死的孩童魂魄缠在线里,当成纺线的‘锭子’,难怪线力这么强。”

墙缝里的骷髅头突然齐齐转向阿秀,空洞的眼眶里淌出红线,线端化作细小的手,抓挠着她的脚踝。阿秀抬脚去踢,却踢到团软乎乎的东西——是个用红线缠成的小布偶,布偶的脸是用片孩童的头皮做的,五官处还沾着未干的血渍。

“呕——”她弯腰干呕,手背的“纺”字突然炸开,无数细线从皮肤里钻出来,在她手臂上织出张网,网眼里嵌着个个模糊的孩童面孔,都在无声地哭。

达初捡起火折子去烧那些红线,火苗刚舔到线身,就听见阵凄厉的童声合唱,线突然收紧,勒得阿秀手臂的皮肉凹陷下去,像要把骨头勒断。“别烧!”毛小方急忙喝止,“线里缠着魂魄,烧线会连带着魂魄一起灼杀!”

他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桃木剑上,剑刃暴涨出三尺红光,挥向墙缝时,那些骷髅头突然齐齐张开嘴,喷出浓稠的黑血,血落在红线上,线竟像活物般膨胀起来,化作条条血红色的小蛇,嘶嘶吐着信子缠向三人。

阿秀手臂上的网越收越紧,她看见网眼里的孩童面孔开始融化,化作血水渗进自己的皮肉,指尖突然摸到个冰凉的东西——是从布偶里掉出来的小骨头,上面刻着个“三”字。

“是陈家三丫头!”她猛地想起镇上的旧事,陈家三十年前丢过个三岁的女娃,至今没找到,“她连夭折的孩子都不放过……”

血蛇已缠上达初的小腿,他能感觉到蛇身里有东西在动,像是孩童的手指在里面抓挠。毛小方的红光虽能逼退血蛇,却护不住两个方向,眼看有条血蛇就要钻进阿秀的衣领,墙缝里突然传出声极轻的啜泣。

那啜泣声越来越响,混着无数孩童的哭声,竟让血蛇的动作迟滞了一瞬。毛小方趁机挥剑斩断缠向阿秀的线网,阿秀跌坐在地,看见墙缝里的骷髅头摇晃起来,其中一个最小的骷髅眼眶里,掉出半块长命锁,锁上刻着的“陈”字已被血浸得发黑。

“是她自己的孩子……”阿秀突然明白,那个接生婆当年不仅害死了陈家媳妇,自己腹中的孩子也因受惊吓早产夭折,“她是想让所有人都尝尝失去孩子的痛……”

血蛇突然疯狂起来,猛地蹿高,在屋顶织成张密不透风的血网,网眼处浮现出无数双孩童的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们。毛小方将阿秀和达初护在身后,桃木剑的红光却在慢慢黯淡——他的精血快耗尽了。

就在血网要罩下来的瞬间,阿秀抓起地上的布偶,咬破指尖将血滴在布偶的头皮上:“你的痛,我知道了……但他们是无辜的,放了他们,我陪你说说话,听你把委屈都讲出来……”

布偶突然剧烈颤抖,身上的红线寸寸断裂,墙缝里的骷髅头发出阵释然的叹息,化作缕缕青烟。血网失去力气,软塌塌地垂落,化作满地红线,线里裹着的孩童魂魄显出身形,都是些五六岁的小影子,怯生生地看了眼阿秀,便化作光点消散了。

只有那个最小的骷髅头没散,静静地躺在墙缝里,长命锁在月光下闪了闪,像是在道谢。

阿秀手背的“纺”字彻底褪去,只留下道浅白的疤。达初瘫坐在地,看着小腿上被血蛇勒出的青痕,突然发现痕印里嵌着根极细的金发,不知是谁的。

毛小方拄着剑喘息,目光扫过满地红线,突然皱眉——那些线融化后,地面露出密密麻麻的小孔,每个孔里都嵌着颗牙齿,大小不一,像是被人硬生生敲下来的。

夜风卷着血腥味灌进来,墙上的线痕扭曲蠕动,慢慢聚成个模糊的女人身影,怀里抱着个血糊糊的婴孩,正隔着墙冷冷地盯着他们。

墙上的影子越来越清晰,女人怀里的婴孩突然睁开眼,眼珠是两团蠕动的红线,死死盯着阿秀的脖颈。毛小方刚要挥剑,那影子突然化作无数细线穿透墙壁,像暴雨般射向三人——线端竟是淬着黑血的绣花针,针尾还缠着半寸长的指甲!

“小心!”毛小方将桃木剑舞成光盾,针雨撞在剑身上噼啪作响,溅出的黑血落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小坑。阿秀拽着达初翻滚躲避,却见那些针像有眼睛似的,拐着弯追过来,其中一根擦过达初的耳际,带起一串血珠,钉在身后的柱上,针尾指甲突然张开,露出细密的倒刺。

“是‘子母针’!”毛小方怒吼,剑刃突然迸出银火,“她把自己和死婴的骨血炼进了针里,被扎中就会被她吸干精气!”

达初突然惨叫一声,后腰被针扎中,那处皮肉瞬间发黑,像被泼了墨汁,黑痕正顺着血管往上爬。他反手去拔,却发现针尾指甲已嵌进骨头,一扯竟带下块血肉,露出森白的椎骨。

“别碰!”阿秀扑过去按住他的手,指尖血珠滴在伤口上,黑痕猛地一颤,却没停下。她瞥见柱上的针尾指甲,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说的——接生婆的指甲里藏着“催生咒”,能活人气血。

“毛道长!她怕活人的生血!”阿秀咬破舌尖,含住一口血猛地喷向追来的针雨。血珠撞上银针,瞬间燃起青绿色的火焰,针身扭曲成麻花状,落地化作腥臭的脓水。

那影子女人发出凄厉的尖啸,墙上突然裂开无数道缝,缝里渗出粘稠的血浆,渐渐汇成个血池。池里浮着具具孩童骸骨,有的手骨还攥着半截红线,骸骨堆上,坐着个穿红袄的女人,正是当年的接生婆,只是她的肚子破开个大洞,里面盘着团蠕动的红线,线的另一端缠在池边一个婴儿骨架的脚踝上。

“我的儿……”接生婆的脸烂得只剩半张,露出的牙床上嵌着颗金牙,正是达初耳后那根金发的主人——陈家当年给她镶的谢礼,“你们都得赔命!”

她突然抓起婴儿骨架往血池里一按,池水煮开般沸腾起来,无数惨白的小手从池底伸出,抓挠着池边的三人。阿秀脚下一滑,半个身子跌进池里,那些小手立刻缠上她的小腿,冰凉的指尖竟往皮肉里钻!

“阿秀!”达初忍着剧痛扑过去拽她,后腰的黑痕已爬到心口,他突然抓起柱上的子母针,狠狠扎进自己的黑痕处,“老子拖也要拖死你这老妖婆!”

黑痕猛地缩回,却在他心口凝成个血字“债”,达初眼神瞬间变得空洞,竟转身掐向阿秀的脖子——他被接生婆控住了!

毛小方剑指达初眉心,银火灼烧着他的魂魄,却被接生婆的血线缠住剑刃。“她在用达初的阳寿续力!”毛小方目眦欲裂,突然咬破手腕,将血淋在剑上,“以我残躯,引天雷——”

桃木剑发出龙吟般的嗡鸣,剑身上浮现出古老的符文,血池上空突然乌云密布,一道紫雷劈下,正中接生婆的红袄。她惨叫着化为灰烬,却有一缕黑烟钻进达初心口的“债”字里,那字突然爆开,达初像断线的木偶般倒下,心口破了个血洞,里面竟滚出颗沾着金发的金牙。

阿秀抱着达初的尸体,发现他手心攥着块碎布,是从接生婆红袄上扯下来的,布上绣着个歪歪扭扭的“活”字。血池渐渐干涸,露出底下的青石板,上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名字,最后一行是“陈念安”——那是陈家夭折女娃的名字。

毛小方拄着剑,看着满地狼藉突然呕出鲜血:“她不是恨陈家……是恨所有人没记住她的孩子。”

夜风卷起灰烬,阿秀突然看见达初心口的血洞里,有根红线缠着金牙,线的另一端飘向窗外,缠上了街角那棵老槐树——树下埋着个小小的骨灰坛,坛口插着朵枯萎的野菊,是达初每天偷偷去换的。

这时,墙缝里的小骷髅头突然滚落,长命锁“当啷”落地,锁身刻着的“念安”二字,竟与达初手心碎布上的“活”字,严丝合缝地拼成了“念安活”。

阿秀的指尖抚过锁面,突然明白——那接生婆不是要报仇,是想让所有人都记得,三十年前那个叫陈念安的女娃,曾经活过。

可此时达初的尸体已经开始变冷,他耳后的金发沾着血,像极了当年女娃下葬时,她娘别在她发间的那朵金箔菊。

青石板上的“念安活”三个字在月光下渗出血珠,顺着石缝汇成细流,竟在地面勾勒出个小小的坟茔形状。阿秀抱着达初渐渐冰冷的身体,指腹抚过他心口的血洞——那金牙卡在肋骨间,牙面刻着的“陈”字被血浸得发亮,像枚诡异的印章。

“她早就死了。”毛小方突然开口,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他拄着剑走到墙根,抠下块松动的砖,里面露出个腐朽的木盒,“真正的接生婆,三十年前就被陈家活活打死在这屋里,骨头都被碾成粉混在墙泥里。”

木盒里装着半本接生簿,泛黄的纸页上记着最后一行字:“念安,女,三龄,胎里带的弱症,没熬过三更。”旁边画着个歪歪扭扭的小棺材,棺材旁有朵金箔菊。

阿秀突然想起达初总说,他小时候在老槐树下捡过朵金箔菊,花瓣上刻着个“安”字。那时他还不知道,那是女娃下葬时,她娘偷偷别在她发间的念想。

“那刚才的影子……”达初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阿秀猛地回头,只见他心口的血洞正汩汩冒着红线,线端缠着那颗金牙,像牵着个无形的木偶,“是她的怨气裹着念安的魂,织成的假身子啊。”

达初的眼睛变成了两团红线,他抬起手,指甲突然变得尖利,直刺阿秀的咽喉:“你知道吗?每次你替我换药,我都想把你血管里的血,全灌进念安的坟里……她那么怕冷,一定很喜欢温热的血。”

毛小方挥剑劈向达初,剑刃却被红线缠住,那些线突然暴涨,织成个巨大的茧,将三人困在中央。茧壁上浮现出无数张孩童的脸,都是这些年被怨气吞噬的孩子,他们的眼睛里淌着血,齐声尖啸:“填坟!填坟!”

阿秀怀里的金牙突然发烫,她想起达初手心的碎布——“活”字,念安活……难道要让这怨气借达初的身子“活”过来?她猛地将金牙按进达初的心口,血洞突然合拢,红线像被火烧般蜷成一团,达初的眼神瞬间清明,却带着彻骨的寒意:“阿秀,砍断我的手!她把念安的魂锁在我骨头上了!”

毛小方的剑已被红线腐蚀得只剩半截,他咬破舌尖,将最后一口精血喷在断剑上:“用这个!”断剑化作道红光,直插达初的肩膀。

“噗嗤——”达初的左臂齐肩而断,伤口处喷出的不是血,是密密麻麻的红线,线端拖着个小小的影子,正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女童,她怯生生地看着阿秀,手里攥着朵金箔菊。

“念安……”阿秀的声音发颤。

女童突然笑了,把金箔菊往阿秀手里一塞,转身扑向茧壁上那些孩童的脸。红线瞬间紊乱,茧壁剧烈摇晃,接生婆的怨魂在茧外尖啸:“我的儿!”

“她不是你儿!”达初捂着伤口嘶吼,“你害死她还不够,还要用她的魂养怨气!今天我就让你魂飞魄散!”他抓起地上的断剑,竟将剑尖刺进自己的心脏,“阿秀,记得每年给念安换菊花……”

“不要!”阿秀扑过去,却只抓住他冰冷的手。达初的身体突然爆开,化作漫天金粉,金粉落在茧壁上,那些孩童的脸渐渐消散,露出底下的青砖——砖上刻着无数个“安”字,都是达初这些年趁夜刻的。

茧壁轰然碎裂,接生婆的怨魂失去依托,被月光照得滋滋作响,她看着那些“安”字,突然发出凄厉的哭嚎,最终化作一缕青烟。

晨光刺破云层时,阿秀把金箔菊埋在老槐树下,旁边是达初的半截断臂,她在土里埋了块木牌,上面写着“念安与达初”。毛小方拄着断剑站在陈家老宅门口,看着墙缝里渗出的血水渐渐干涸,变成片暗红色的印记,像朵开败的花。

三个月后,阿秀在老槐树洞里发现个布包,里面是达初的日记:“今天在陈家墙角捡到颗金牙,上面有个‘陈’字,像极了念安的名字……”“阿秀替我换药时,手指很暖,要是念安还在,一定也这么暖……”“听说怨气能养魂,我愿意让她锁在我骨头上,只要能让念安多留一会儿……”

日记最后一页,画着个小小的坟茔,旁边站着个断臂的男人,正往坟上插菊花,坟前写着:“念安,这次换我守着你。”

阿秀合上日记,突然发现金箔菊的花瓣上,不知何时多了个小小的牙印,像极了孩童的齿痕。一阵风吹过,槐树叶沙沙作响,像是有人在轻声哼唱着童谣。

而陈家老宅的墙根下,那片暗红色的印记里,渐渐长出丛丛紫花,花蕊处都带着点金色,像极了达初耳后的金发,也像极了念安发间的金箔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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