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板上的“浸”字被幽绿火焰舔舐着,另一半隐在骷髅指缝间的阴影里,拼凑出完整的——“浸魂狱”。
骷髅缓缓起身,秦尸铠甲的缝隙里渗出粘稠的墨色海水,每滴海水坠落,都在海底砸出个微型漩涡,漩涡里浮出无数残缺的肢体,有官差的、有村民的、还有达初被尸鳞吞噬前扯断的半只衣袖。它将船板按在岩壁上,幽绿火焰顺着岩壁蔓延,烧出幅巨大的血阵图——阵眼处,正是渔村渔港的位置,此刻正泛着红光,像颗跳动的心脏。
“三百年……该收祭品了。”骷髅的下颌骨开合着,声音像生锈的铁链在海底拖拽,“当年欠我的,连本带利,一个都跑不了。”
海面上,载着晚晴的小船突然剧烈摇晃。毛小方低头看向海水,原本澄黄的朝阳倒影里,竟漂着无数张人脸,都是昨夜死去的村民,他们的眼睛里淌着墨色海水,死死盯着船上的人。
“是‘浸魂术’!”毛小方将桃木剑插进船底,剑穗铜钱疯狂旋转,“它在引我们回渔港!那血阵要用人命填!”
晚晴猛地睁眼,掌心的赦魂玉印记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握不住剑柄。她看向渔村方向,那里的红光越来越盛,渔港的礁石群正在诡异地蠕动,像无数只手在海底搅动。
“阿龙他们……”阿秀的声音发颤,她看见达初的半只衣袖浮在船边,袖口的狐火印记已被墨色海水浸透,“他们的魂被拖进海底了……”
小船撞向渔港时,晚晴终于看清礁石群的真面目——那根本不是礁石,是无数具直立的尸体,被尸鳞串成了海底森林,每具尸体的胸口都插着根青铜柱,柱顶燃烧着幽绿火焰,照亮了尸体脸上诡异的笑。
“欢迎回来,剑主。”骷髅的声音从海底传来,礁石群突然分开,露出条通往深海的甬道,甬道两侧的岩壁上,嵌着密密麻麻的青铜罐,罐口飘出的黑气里,隐约有婴儿的啼哭,“这些是三百年前没来得及献祭的‘生魂’,今天,正好给你的剑开荤。”
晚晴握紧钟馗宝剑,剑刃的金光在墨色海水中艰难地撑开寸许缝隙。她突然想起老周临终前的话:“戏文里的钟馗,斩的不是鬼,是人心底的贪。”
“你的对手是我,冲村民来算什么本事!”晚晴纵身跃下小船,宝剑劈向最近的青铜柱,金光与幽绿火焰碰撞的瞬间,柱顶火焰炸开,里面钻出个浑身湿漉漉的小孩魂体,正是三年前在渔港失踪的渔家子。
“救我……”小孩的指甲缝里嵌着尸鳞,刚触到金光就发出惨叫,“我娘把我藏在罐子里,说等涨潮就来接我……”
毛小方突然明白了:“这些不是祭品!是它养的‘魂奴’!用亲人的念想捆着,让他们永世替它守阵!”
阿秀的镜心碎片突然炸裂,碎片扎进甬道岩壁,照出里面的景象——青铜罐里的婴儿魂体,竟是三百年前官船上押解秦尸的士兵后代,他们的脐带被尸鳞缠在罐底,与骷髅的铠甲连在一起,像条无形的锁链。
“它在用血脉锁魂!”阿秀的血滴在碎片上,碎片金光穿透岩壁,“晚晴,砍断那些脐带!”
晚晴的剑刃横扫,金光斩断尸鳞脐带的瞬间,青铜罐纷纷炸裂,无数婴儿魂体化作白光冲向海面,却在甬道口被层墨色水幕挡住,水幕里伸出骷髅的巨手,将白光一个个捏碎。
“没用的。”骷髅从甬道深处走出,秦尸铠甲上的青铜片突然竖起,露出底下蠕动的尸鳞,“这水幕是用你们的恐惧织的,越怕,它越厚。”
晚晴的剑突然顿住,她看见水幕里映出自己的脸——脸上爬满尸鳞,正对着她狞笑。那是她最恐惧的:变成和秦尸一样的怪物。
“晚晴!看着我!”毛小方突然将掌心血拍在她额头,“你不是在演戏!你是真的在救他们!”
额头的血温烫得像团火,晚晴猛地回神,剑刃金光暴涨,竟将水幕劈出道裂缝。裂缝外,那些被捏碎的婴儿白光重新凝聚,变成把小小的金剑,撞向骷髅的后脑。
“找死!”骷髅回身挥拳,拳风卷起的墨色海水化作巨蟒,张开獠牙咬向晚晴。晚晴侧身避开,宝剑顺着巨蟒七寸斩下,金光劈开海水的瞬间,她看见蟒腹里裹着阿龙的魂体,正举着银手铐往蟒眼砸去。
“破!”阿龙的魂体嘶吼着,手铐砸中蟒眼的瞬间,巨蟒化作无数尸鳞坠落,阿龙的魂体也随之消散,消散前对着晚晴笑了笑,像在说“交给你了”。
晚晴的眼泪混着海水落下,滴在剑刃上。金光突然化作道金虹,将她托向空中,她低头看向血阵图,阵眼的红光里,浮出无数张熟悉的脸——老周、阿龙、达初,还有那些被牵连的村民,他们的魂体正被阵图缓缓吞噬。
“以我剑骨,换魂归位!”晚晴举起宝剑,赦魂玉印记与剑刃融为一体,“钟馗剑在此,赦!”
金虹穿透血阵图,刺向海底的“浸魂狱”阵眼。骷髅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秦尸铠甲彻底爆开,露出底下的真面目——不是骷髅,是具被无数尸鳞包裹的少年尸身,胸口插着半截青铜剑,正是三百年前被官船押解的秦尸本体,也是当年被村民推下海当祭品的渔家少年。
“我本不想害人……”少年尸身的眼眶里,幽绿火焰渐渐化作泪水,“他们抢了贡品,怕我泄密,把我和秦尸锁在一起,让尸鳞啃了三百年……”
晚晴的剑停在他眉心前,剑刃的金光里,映出少年未死时的模样:梳着总角,手里攥着条刚钓的鱼,对着母亲笑。
“我知道。”晚晴的声音轻得像海风,“但他们的债,不该由无辜的人还。”
她猛地抽剑,将少年尸身胸口的半截青铜剑拔了出来。青铜剑离体的瞬间,尸鳞纷纷脱落,化作金色光点消散,少年的魂体在金光中变得透明,对着晚晴深深一揖,然后飘向海面,与那些等待他的魂体汇合。
海底的“浸魂狱”阵图渐渐熄灭,礁石群的尸体缓缓倒下,沉入深海。晚晴握着钟馗宝剑,看着海面的白光越来越盛,像场迟来的日出。
毛小方和阿秀驾着小船靠近,看见晚晴站在礁石上,衣摆被海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的宝剑正慢慢变得透明。
“它要回去了。”晚晴笑着说,将剑柄递向毛小方,“钟馗说,这剑该休息了。”
宝剑彻底消散时,海面的白光也随之升起,化作道虹桥,通往天际。阿秀看见达初的魂体在虹桥上挥手,身边跟着阿龙和老周,老周还在比划着戏台的身段,像在教他们唱戏。
“再见了。”晚晴对着虹桥挥手,眼泪终于落下,滴在礁石上,开出朵小小的海花。
三年后,渔村重建,渔港立了块无字碑,碑前总摆着三出戏的戏本子:《钟馗嫁妹》《穆桂英挂帅》《渡海记》。
没人知道,每个月圆夜,碑后会站着个穿戏服的姑娘,手里拿着半截青铜剑,对着海面轻声唱:“魂归处,潮落潮起,皆是故里……”
而深海之下,那截被拔出的青铜剑静静躺在沙里,剑身上的锈迹渐渐褪去,露出底下刻着的小字——“守”。
无字碑前的戏本子被海风翻得哗哗作响,第三年的清明,晚晴刚将新抄的《渡海记》放在碑上,碑石突然渗出细密的水珠,像人在出汗。她指尖刚触到碑面,水珠就顺着纹路汇成细流,在地面画出个残缺的“守”字——与深海青铜剑上的刻字一模一样。
“是你吗?”晚晴的声音在渔港回荡,潮声里竟混着丝微弱的青铜摩擦声,像有人在海底应答。
毛小方拄着新铸的桃木剑走来,剑穗上系着片晒干的海花,是当年晚晴眼泪落在礁石上开出的那朵。“这碑不对劲,”他用剑尖敲了敲碑底,传出空洞的回响,“底下是空的。”
阿秀的镜心碎片突然发烫,碎片里映出碑下的景象——丈深的泥土里,藏着个青铜匣子,匣口缠着半腐的渔网,网眼里卡着根小孩的指骨,指骨上还套着枚生锈的铜环,是三百年前渔家少年的信物。
“是他的魂没散干净,”晚晴的心猛地揪紧,“青铜剑的‘守’字,是让他守着什么?”
当夜,渔港涨起百年不遇的大潮,海水漫过无字碑,在碑前积成个水洼。水洼里浮出无数细小的青铜鳞,聚成个模糊的少年身影,正对着晚晴比划着什么,手指反复指向海底深处。
“他在示警!”毛小方突然想起三年前深海阵图的位置,“青铜剑镇压的不是他的魂,是更底下的东西!”
潮水退去后,碑底露出道裂缝,裂缝里钻出条半腐的渔网,网绳上的纤维在月光下泛着银光,细看竟是用人发编织的。阿秀扯出一缕渔网,指尖立刻被刺痛,发绳里嵌着无数针尖大小的牙印,像被什么东西啃过。
“是‘食魂鲛’!”毛小方的脸色瞬间惨白,“三百年前道长没说的是,秦尸铠甲里除了少年魂,还锁着条鲛鱼精,专啃生魂补修为,当年官船的贡品里,有颗能让它化形的‘定魂珠’!”
青铜匣子的位置突然传来震动,晚晴俯身扒开泥土,匣盖已被从里向外撞开道缝,缝里渗出墨色的海水,水里漂浮着片鲛鱼鳞片,鳞片上的纹路与少年指骨的铜环严丝合缝。
“他把定魂珠藏在匣子里了,”晚晴突然明白,“食魂鲛找了三百年,就为这颗珠子!”
话音未落,海底传来沉闷的咆哮,渔港的海水突然竖起道水墙,墙面上浮现出无数张被啃得残缺的脸,都是近百年在渔港失踪的渔民。水墙顶端,露出颗覆盖着粘液的巨大鱼头,眼窝里没有眼珠,只有两团蠕动的尸鳞,正是食魂鲛。
“我的珠子……”食魂鲛的声音黏腻如痰,水墙突然崩塌,化作无数道水箭射向青铜匣子,“那少年骗了我三百年,说珠子在秦尸肚子里,害我啃了三百年的尸鳞!”
晚晴扑过去护住匣子,钟馗宝剑的虚影突然在她掌心浮现——是少年的魂体在借她的手显形。“用铜环!”少年的声音在她脑海里响起,“铜环是用我的指骨熔的,能暂时镇住它!”
阿秀抓起指骨铜环,往水箭来处掷去。铜环在空中炸开,化作无数青铜锁链,缠住最前面的水箭,锁链接触到水箭的瞬间,竟燃起金色的火焰,烧得水箭发出滋滋的惨叫。
“是少年的阳寿所化!”毛小方挥剑劈开侧面袭来的水箭,“他把三百年的执念都炼进了铜环里!”
食魂鲛被激怒了,巨大的鱼尾拍向海面,掀起的巨浪将无字碑连根拔起,露出碑下的深洞——洞里堆满了渔民的骸骨,每个头骨的眼眶里,都嵌着片鲛鱼鳞片。
“这些年失踪的人,全被它藏在这了!”晚晴的宝剑虚影暴涨,她抓起青铜匣子往深洞扔去,“你要的珠子在这!有本事自己来拿!”
食魂鲛果然追向深洞,巨大的鱼头钻进洞口的瞬间,晚晴突然将掌心的宝剑虚影按向洞壁:“以碑为阵,以鳞为锁——封!”
无字碑的碎石突然飞起,堵住洞口,阿秀将镜心碎片嵌进石缝,碎片金光顺着骸骨蔓延,将食魂鲛困在洞内。少年的身影在金光中渐渐清晰,他对着晚晴深深一揖,然后化作道金芒钻进洞壁,与青铜锁链融为一体。
“我欠他的,用永世镇压来还。”少年的声音最后一次响起,带着释然的轻笑。
深洞彻底封闭的瞬间,渔港的海水恢复平静,那些被水墙裹挟的残缺人脸,在金光中渐渐消散,像终于得以安息。
晚晴捡起地上的青铜匣子,打开一看,里面根本没有定魂珠,只有半块烧焦的戏本子,是老周当年教她唱《钟馗嫁妹》时撕坏的那页。
“原来他早就知道,”晚晴笑着落泪,“哪有什么定魂珠,能镇住邪祟的,从来都是人心底的念。”
三年后的每个清明,渔港的无字碑前,除了三出戏的本子,还会多块烧焦的戏页。晚晴总会坐在碑前,对着海风唱段《渡海记》的新腔,潮声里,仿佛总有个少年在跟着轻轻和。
而那座封闭的深洞上方,每年都会长出片海花,花瓣是青铜色的,在月光下闪着微光,像谁在海底,悄悄守着一个未完的约定。
《僵尸道长毛小方重生》无错的章节将持续在VIP小说小说网更新,站内无任何广告,还请大家收藏和推荐VIP小说!
喜欢僵尸道长毛小方重生请大家收藏:(m.vipxiaoshuo.com)僵尸道长毛小方重生VIP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