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按察司衙门旗子的马车,很快在武昌县衙门前停下。
守在门口的衙役,看到马车旗子上的那一刻,纷纷露出惊诧的表情。
在武昌,按察司衙门也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之一。
几乎是与布政司平起平坐的存在。
能够在马车上挂衙门大旗的人,在按察司内,定然是排的上号的人物。
这种人物,随便来一个,都够他们县衙喝一壶的!
随即就有衙役,头都不回连忙跑了进去通传各位县衙高官。
待龚泽与方言下车时,知县孙大人已领着县丞、主簿等一众属官,快步迎了出来。
“下官不知大宗师驾临,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孙知县面色紧张,躬身行礼。
他身后的王县丞看到方言的那一刻,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用手揉了揉眼睛,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
方言!他怎么,怎么和大宗师一起来的?
还是坐的同一辆马车?
当看到方言回过头来对他微笑的表情的时刻,他仿佛落入了寒冬,汗毛不由的立了起来!
来者不善!!!
龚泽抬了抬手:“不必多礼。本官今日前来,是为一桩公事。”
他开门见山,也不寒暄,径直朝衙门内走去。
孙知县连忙侧身引路,一行人来到二堂。
分宾主落座后,龚泽也不绕弯子,直接道:“孙大人,城外流民聚集之事,你可清楚?”
孙知县心中“咯噔”一下,一想到龚泽的身份,身子都快打起了摆子!
龚泽可不止是提学官那么简单,其还是按察司的副使!
按察使,也是有监视他们这些省内官员职责的。
今天要是处理不好,怕是会被龚泽上书中央,参他一本!
到时候,他怕是吃不了要兜着走!
他小心翼翼的回道。
“县衙已在尽力安置,只是人数众多,粮草有限......”
“既知艰难,为何不广开思路,寻求解决之道?”
面对龚泽的质问,孙知县几乎要趴在地上了!
脸上都露出了一丝苦涩,站在原地,支支吾吾就是说不出个一二三来。
好在龚泽此次,并不是来问责的。
他看着孙知县的模样,也知道他是没有办法的。
随即沉吟了一会,将手指向了方言。
“江陵商会的方言,有一策,本官觉得可行。”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堂内的所人将目光都投向了方言。
目光之中的怀疑毫不掩饰!
方言?
一个刚刚中秀才的毛头小子?
他有什么办法?
城外的流民可是有数千之多。
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布政司衙门都拿不出办法,他又能如何?
在众人的注视下,方言起身,对着孙知县等人行了一礼。
然后将“以工代赈、修缮县学”的计划详细说了一遍。
孙知县听完,脸上的苦涩更甚,额头的汗水,顷刻间就布满了脸颊。
这小子?
这小子?
居然如此大胆?
建一个县学,居然敢要管理几千个流民的名分?
好几千人呢?都够他扯大旗造反了!
他是怎么敢开口的?
但是细细一想方言的法子,他又不得不叹服方言的胆大心细!
有银子,又有策划方略,如今缺的就是一个名分。
如果自己将这名分给了方言,搞不好他还真的能成事。
将这为难武昌上下的流民难题,给一举解决化为造福全武昌上下的好事!
孙知县的目光在龚大宗师和方言身上游离。
见龚大宗师高坐主位,摆弄着自己的胡须,并没有打断方言的意思。
这一刻,他就明白了龚大宗师的态度!
龚大宗师,这是来给方言背书的啊!
想到此处,孙知县紧绷的手指,瞬间就松了下来。
还好!还好!
原来是来帮方言要文书的!
若是如此,倒也好办!
只要有龚大宗师作保,他这个县令,又怕个啥?
他举起手将要招呼书办去取文书的时刻。
旁边的王县丞突然起身,躬身对着台上的龚泽说道:“大宗师,此事恐怕不妥!”
“天下间哪有数千人一起修缮县学之说?”
“按《大齐律》,私聚流民逾百人者,便可按‘图谋不轨’论处!”
“方言此举?置朝廷法度于何地?”
这话说得极重,几乎是暗指方言要造反了。
堂内气氛瞬间凝固。
孙知县额头冒汗,心中已经将王县丞骂了一万遍。
他这县衙一把手都没开口,你这二把手出什么风头?
你小子巴结上了杨党刘诚不怕得罪大宗师,我这个孤家寡人可没有这么大的后台!
这个王县丞,是在把他们武昌县衙放在火架上烤啊!!
县衙之内,瞬间陷入了寂静。
台上,大宗师抚着胡须,目光灼灼的看着王县丞,一言不发。
台下,除了王县丞之外,所有人都垂着眼做起了透明人。
他们都恨不得现在就离开县衙,离王县丞越远越好!
一个县丞,当面质疑按察司副使!
这是谁给王县丞的胆子?
王县丞看着周围同僚躲避他的眼神,也仿佛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他!好像玩砸了?!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认错,方言却是微微一笑迎了上来。
所说的话,更是让他如坠冰窖。
“王县丞的意思?是大宗师这修缮县学的善举,也是在图谋不轨?与我同谋???”
此话不说还好,一说,那王县丞就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瞬间跳起。
“我没有这个意思!方言!你可不要随意污蔑本官!”
方言漫步走到王县丞身前。
“若不是这个意思?又是几个意思?”
“什么时候这广开文教,福泽学子的善政也能和造反拉上关系了?”
“莫非,王县丞!你不希望我们湖广的文风昌盛?”
方言这一顶“妨碍文教”的帽子扣下来,可谓又准又狠。
王县丞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后退几步,身体开始打起了摆子,差一点就要坐在了地上。
这顶帽子太大!他要是被方言扣严实了!
将来他在武昌士林,可要寸步难行的!
王县丞气得嘴唇哆嗦,指着方言:
“你……你休要胡言乱语,血口喷人!”
“本官何时说过不希望文风昌盛的?”
“本官只是……只是依律而言,聚众数千,其中隐患,不得不防!
“依律而言?”
高台上,传来了龚泽深寒的话语。
只是短短的一句话,瞬间就让整个县衙针落可闻。
王县丞如同机械一般扭着头颅,看着台上那高坐的大人,喉咙中不由的吞了一下唾沫。
在众人的注视下,龚泽缓缓站起身,踱步到王县丞面前,目光如古井寒潭,深不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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