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月3日的南京,寒风裹着碎雪,拍打在复兴社总部大楼的黑色铁门上。陈默跟在戴笠身后,踩着门前的青石台阶缓步前行,厚重的军靴碾过积雪,发出“咯吱”的轻响——这座隐藏在鼓楼旁的灰色建筑群,远比西安的绥靖公署更显森严,高墙之上架着铁丝网,岗哨士兵荷枪实弹,枪口斜指天空,眼神锐利如鹰,连空气中都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进去后少说话,多观察。”戴笠突然停下脚步,侧头叮嘱,声音压得极低,“总部不比前线,科室多,关系杂,每个人背后都有靠山。对日情报小组下的情报分析处是新成立的,老处长刘静庵是委员长的嫡系,对我带过去的人,心里多少有些芥蒂,你要放低姿态,别给他挑刺的机会。”
陈默点头应下,目光快速扫过门厅内的布局:正对大门的照壁上刻着“忠孝仁义”四个鎏金大字,两侧走廊分设“机要处”“行动处”“监听处”等处室铭牌,每个处室门口都有专人值守,进出人员需出示特制证件,流程远比西安的联络点严格百倍。他心里清楚,从踏入这栋楼开始,他的潜伏难度已呈几何级升级——这里是复兴社的核心枢纽,每一步都可能踩进陷阱,每一句话都可能被监听。
穿过两道岗哨,两人来到二楼的“情报分析处”。办公室很大,光线明亮,十几张办公桌整齐排列,科员们埋首于文件堆中,只听得见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和偶尔的电话铃声。
一个穿着少将制服的男人坐在最内侧的办公桌后,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正低头翻阅一份厚厚的档案,正是情报分析处老处长刘静庵。
“戴老板,你可算回来了。”刘静庵抬起头,放下钢笔,脸上堆着客套的笑容。
但目光却在扫过陈默时骤然变冷,带着几分审视:“这位就是你在西安夸得天花乱坠的陈默?看着倒是年轻,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扛住总部的活儿。”
“默庵兄说笑了,”戴笠哈哈一笑,拍了拍陈默的肩膀,“陈默在西安确实立了功,从张学良眼皮底下拿到不少核心情报,帮着稳住了局势。情报分析处刚成立,缺的就是这种能跑一线、懂分析的人,我把他调过来,给你打个下手,你多带带他。”
刘静庵不置可否,指了指靠窗的一张空办公桌:“那就先坐那儿吧,桌上有华东地区的日特动向档案,今天先熟悉一下,明天早上给我一份初步分析。”
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感,连一句多余的寒暄都没有——显然,他对戴笠“塞人”的做法很不满意,要给陈默一个下马威。
陈默拎着公文包,缓步走向那张空办公桌。
路过其他科员时,能感受到几道异样的目光落在背上,有好奇,有警惕,还有几分不易察觉的敌意——在这个派系林立的总部,他这个“戴笠带来的人”,无疑是个异类,想要融入,绝非易事。
办公桌收拾得很整洁,只放着一叠厚厚的档案和一个搪瓷杯。
陈默坐下后,先仔细检查了桌面和抽屉,确认没有监听设备,才翻开档案——里面记录着1936年下半年华东地区日本特务的活动轨迹,从上海日租界的秘密电台,到南京城内的间谍网络,每一条信息都标注着“绝密”“机密”等字样,字迹工整,分析详尽。
他快速翻阅着,手指在关键信息上轻轻划过:“1936年11月,上海日租界发现3处秘密电台,使用莫尔斯电码,频率集中在夜间22点至凌晨2点”“南京下关码头发现日籍商人频繁接触国民党军士兵,疑似收集江防情报”“日军特务机关‘梅机关’已派人潜入皖南,试图联络当地土匪,扰乱红军后方”。
这些情报对组织至关重要,尤其是日军在皖南的活动,若能及时传递,可帮助红军提前做好防范。
“新来副处长,懂日文吗?”
旁边一个戴眼镜的年轻科员凑过来,小声问道,语气带着几分试探。他叫杨锐,是情报分析处的老科员,负责日特情报翻译,因不善钻营,一直没得到提拔。
“略懂一些。”
陈默点点头,语气谦和,“以前在学校学过,不算精通,以后还要向王兄请教。”他刻意放低姿态,不想刚入职就树敌。
杨锐眼睛一亮,压低声音:“李处长最看重日文能力,桌上那几份日文电报,他故意没有安排人翻译,就是给你出的难题。你要是能译出来,他对你的态度能好不少。”说完,他快速递过来一本日文词典,“这个你先用着,别说是我给的。”
陈默心里一暖,接过词典,轻声道谢。
他明白,杨锐此举既是善意提醒,也是想找个能合作的伙伴——在这个压抑的办公室里,大多数人都活得小心翼翼,能主动伸出援手的,实属难得。
下午三点,刘静庵突然召集所有人开会。会议室里,他站在地图前,指着华东地区的日特据点,语气严肃:“上海的‘梅机关’最近动作频繁,不仅在租界建电台,还派人渗透进工厂、学校,发展汉奸;南京这边,下关码头的日籍商人已被监视,但他们的联络人还没找到。陈副处长,你刚从西安回来,脑子活,说说你的看法。”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陈默身上,有好奇,有期待,也有等着看笑话的。陈默定了定神,站起身,语气沉稳:“刘处长,我认为可以从两点入手:一是加强对上海日租界的无线电监听,重点捕捉夜间22点后的陌生频率,结合日文电报翻译,找出秘密电台的具体位置;二是对下关码头的日籍商人进行24小时跟踪,不急于抓捕,等他们与联络人接头时,一网打尽,顺藤摸瓜挖出整个间谍网络。”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另外,日军在皖南联络土匪的事,也不能忽视。建议派情报员潜入皖南,与当地乡绅合作,摸清土匪的动向,防止他们被日军利用,威胁红军后方——毕竟现在国共合作在即,红军也是抗日力量,不能让日军钻了空子。”
这番话既符合情报分析的逻辑,又巧妙地将“关注红军”与“抗日合作”绑定,既不会引起怀疑,又能为后续传递红军相关情报埋下伏笔。
刘静庵听完,脸色稍缓,点了点头:“有点道理,就按你说的,明天拿出具体方案。杨锐,你配合陈默翻译日文电报,尽快找出电台频率规律。”
散会后,陈默回到办公桌前,松了口气——第一步算是站稳了脚跟。他拿起日文电报,开始翻译。早年他在莫斯科中山大学就学过日文,翻译电报不在话下,况且还有日文词典。电报内容大多是日军特务与“梅机关”的联络记录,涉及上海工厂的生产情报、国民党军的调动信息,还有一条提到“计划在春节期间,对南京城内的抗日团体实施暗杀”。
他快速将关键信息记在心里,准备晚上通过老吴传递给组织。
同时,他也意识到,在总部潜伏,必须更加谨慎——办公室里人多眼杂,文件管理严格,情报传递不能像在西安那样随意,必须找到更隐蔽的方式。
傍晚下班时,戴笠特意叫住陈默:“今天表现不错,没给我丢人。刘静庵那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你多做点实绩,他自然会认可你。记住,在总部少说多做,别卷入派系斗争,你的核心任务是盯着华东的日特和红军动向,有任何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是,老师!”陈默躬身应下,转身走出总部大楼。
寒风扑面而来,他裹紧了大衣,快步走向停车处。街上的积雪已被清扫干净,路灯亮了起来,照亮了往来的行人——南京的夜晚依旧繁华,却没人知道,在这座城市的心脏里,一场无声的战斗正在悄然展开。
回到住处,陈默立即将白天记在心里的情报,用密写药水写在一张普通信纸上,然后折叠好,塞进一支空心毛笔的笔杆里——这是他与老周约定的紧急联络方式,明天会通过“修表”的名义,将毛笔送到钟表铺。
做完这一切,他坐在桌前,打开加密笔记本,写下:
“1937年1月3日,随戴笠报到复兴社总部情报分析处。总部戒备森严,科室关系复杂,老处长刘静庵态度冷淡,科员多有戒备。主动低调行事,协助翻译日文电报,提出日特情报分析方案,初步站稳脚跟。今日获取华东日特动向:上海‘梅机关’建秘密电台、南京下关码头有间谍联络、日军试图勾结皖南土匪。已通过密写方式记录,明日传递老周。后续需谨慎处理派系关系,利用情报分析处职务,收集更多日特及红军相关情报,确保联络渠道安全。”
陈默看着自己写下的文字,心里满是笃定。他知道,总部的潜伏之路注定艰难,但只要他保持低调、谨慎行事,利用好情报分析处的职务,就能在敌人核心枢纽里,为组织传递关键情报,做一把插入敌心脏的“抗战锋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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