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的手还在流血,他把地图摊在地上,北境那条线渗出的血迹正慢慢变深。简凝蹲下来,指尖悬在南海线上,没有碰。
“你妹妹中了咒。”她说,“现在每拖一刻,她就离死近一步。”
萧晚靠在墙边,脸色发青,呼吸断断续续。银铃挂在她手腕上,轻轻一动就响,声音比平时慢半拍,像是被冻住了一样。
萧砚没抬头,“我知道。”
“那你还在看什么?”简凝声音冷了,“三条路,选一个。别告诉我你现在还要权衡利弊。”
他终于抬眼,“我在想,谁在等我们走错。”
简凝冷笑一声,站起身,“谢云启不会闲着。沈家也不会。你哥那个位置,多少人盯着?现在地宫的事传出去,京城马上乱。”
萧砚卷起地图,塞进口袋。他走到萧晚身边,扶她站起来。她的身体很凉,像是刚从冰水里捞出来。
“能走吗?”他问。
萧晚点头,脚刚抬起来,整个人就软了下去。简凝伸手扶住她,皱眉。
“她撑不了多久。”她说,“必须尽快决定路线。”
萧砚沉默着,看向地宫入口。石门已经落下,表面结了一层薄霜。刚才他用血开启封门,现在门缝周围全是干涸的血痕,像蜘蛛网一样蔓延。
他忽然想起《归源录》里的字——“血途既启,同行者必有一人承咒”。不是随机,是绑定。启动的人选路,代价由最亲近的人承担。
所以他不能选错。
“北境要手足之血。”简凝开口,“你现在带她去,就是送死。南海要负心人之心,你要是真负过谁,现在也来不及挖了。”
她顿了顿,“只剩一条路。”
萧砚看着她。
“京师线。”她说,“你要的是真相,不是逃命。京城有谢云启,有沈家,有你能动用的所有棋子。你回京城,才能反杀。”
“代价是我妹妹的命。”他说。
“不一定。”简凝摇头,“‘至亲手足之血’,不一定是死。可能是割血为引,也可能是献祭亲情。你得试。”
萧砚低头,看着萧晚苍白的脸。她小时候发烧,整夜喊哥哥,他就在床边守着,一勺一勺喂药。前世她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哥哥别哭,我不疼了。”
他闭了下眼。
再睁开时,他已经转身朝马车走。
“走京师。”他说。
简凝跟上去,“我陪你。”
“你不该去。”他说,“你是沈家的人,回去就是自投罗网。”
“我现在是谁的人?”她反问,“沈家要杀我,谢云启拿我当棋子,你呢?你连我为什么帮你都不知道。”
萧砚停下脚步,“我知道你图什么。”
“那你倒是说说,我图什么?”
他没答。
简凝笑了,“你以为我想报仇?我想活。在沈家那几年,我每天睁眼第一件事就是想怎么不死。现在有条活路,你说我不该去?”
萧砚看了她一眼,拉开马车门,“上车。”
两人扶着萧晚坐进车厢。车内铺了厚毯,角落放着热水袋,是陈伯提前准备的。萧砚坐在对面,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喂进萧晚嘴里。
她咽下去,呼吸稍微稳了些。
“这是什么?”简凝问。
“压咒的。”他说,“只能撑十二个时辰。”
“之后呢?”
“之后看路走得多快。”
马车启动,轮子碾过碎石路,发出沉闷的响声。外面天完全黑了,远处偶尔闪过火光,不知道是哪家在烧纸钱。
车厢里没人说话。
过了很久,简凝忽然开口:“谢云启知道地宫的事。”
“他知道。”萧砚点头,“但他不知道我们拿到了地图。”
“他会猜到。”
“所以我们要比他快。”
“你还信陈伯吗?”她问。
萧砚一顿,“什么意思?”
“地宫机关这么隐秘,他是怎么知道石门要用血开的?还有这药,是不是太巧了?刚好能压住咒?”
萧砚盯着她,“你想说什么?”
“我在想,有没有可能,陈伯早就知道《归源录》的存在。”她说,“他服侍你们家这么多年,你爹死得不明不白,你娘临终前说的话,他都听见了。可他一直不动声色,直到现在才让你进地宫。”
萧砚没反驳。
他知道她在点什么。
陈伯太了解萧家的秘密了,甚至比他还熟。前世满门被屠那晚,陈伯是最后一个活着的人,死前只说了句“少爷快走”,没提任何线索。
这一世他却主动提起地宫,还拿出钥匙。
太巧了。
“你怀疑他?”萧砚问。
“我谁都不信。”简凝说,“包括你。”
萧砚看着她,忽然问:“如果我说,我也中了咒,你会信吗?”
简凝一愣。
“这两年我一直在清体内的东西。”他说,“不是病,是毒。谢云启以为他毁了我的血,其实我早就开始反制。但每次用药,都会触发某种反噬。最近一次,我梦见自己站在雪地里,手里抱着一具尸体,看不清脸,但我知道是萧晚。”
他停顿一下,“梦醒后,左耳开始流血。”
简凝看着他,没说话。
萧砚摸了摸耳侧,“我不是纯正的继承者。真正的血脉应该在谢云启身上。可为什么守陵人最后选了我?因为有人改了记录。而这个人,很可能就在萧家内部。”
“所以你也在找内鬼。”简凝说。
“我一直都知道。”他说,“只是没想到会是他。”
两人对视片刻,车厢里安静得能听见萧晚的呼吸声。
突然,马车猛地一震,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陈伯的声音:“少爷,前面路塌了,得绕道。”
萧砚掀开车帘。前方土路裂开一道口子,泥石混着树根翻出来,确实没法过。陈伯站在车头,手里拿着灯笼,光照在他脸上,半明半暗。
“绕哪条?”萧砚问。
“走老官道。”陈伯说,“多花半个时辰,但能避开巡防。”
萧砚盯着他看了几秒,“好。”
马车调头。简凝靠在椅背上,低声说:“他在撒谎。”
“我知道。”萧砚说,“老官道三个月前就被封了,说是闹土匪。”
“那他为什么让我们走?”
“因为他知道我们会怀疑。”萧砚闭眼,“所以他故意露破绽,让我们发现他在骗。这样一来,我们就会觉得他只是老糊涂了,而不是有意引我们入局。”
“可他到底想干什么?”
萧砚睁开眼,“等我们离开主路,再动手。”
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短刀,递给简凝,“待会不管发生什么,护住萧晚。”
简凝接过刀,点头。
马车行驶在荒野小道上,四周漆黑一片。车轮声变得杂乱,像是压到了什么硬物。
突然,车底传来一声金属摩擦的声响。
萧砚猛地抬头。
下一秒,车厢底部弹出一根铁刺,直插地面,将马车死死钉住。
外面,陈伯的声音响起:“少爷,抱歉了。他们让我这么做,不然我孙女活不成。”
萧砚迅速挡在萧晚身前。简凝握紧短刀,盯着车门。
“你早被控制了?”她问。
“从你们决定进地宫那天起。”陈伯说,“沈夫人抓了我孙女,说只要我带你进去,再引你们走错路,就放人。我没得选。”
萧砚看着他,“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杀了我们?”
“我不杀人。”陈伯声音发抖,“但我得让你们困在这里。只要拖到天亮,咒就会发作,萧小姐……救不了了。”
简凝冷笑,“你以为我们出不去?”
“这路是死路。”陈伯说,“两边都是悬崖,只有这一条道。你们车坏了,走不出去。”
萧砚没说话。他慢慢解开外袍,从夹层里取出一把折叠铁钩,连接绳索。
“你知道我为什么非要走京师线吗?”他对门外说。
陈伯没答。
萧砚将绳索甩出车窗,勾住上方一棵歪脖子树的枝干。
“因为这条路,我查过三遍。”他说,“老官道是假的,但这条废径是真的。十年前有个军火商从这里运货,留下一条暗梯,在东面崖壁上。”
他背起萧晚,对简凝说:“走。”
简凝跳下车,踩着石块往东跑。萧砚紧跟其后。身后,陈伯站在原地,灯笼光映着他苍老的脸。
他没有追。
两人攀上崖壁,找到那条生锈的铁梯。一级一级往上爬。风很大,吹得衣服猎猎作响。
爬到一半,萧晚突然抽搐了一下。
“哥……”她睁开眼,声音微弱。
“我在。”萧砚抓紧她。
“别丢下我……”
“我不丢。”
他们终于爬上山顶。远处,京城轮廓隐约可见,灯火未明。
简凝喘着气,回头看向山下。
马车还停在原地,陈伯的身影越来越小,最后变成一个黑点。
“他怎么办?”她问。
“他做了选择。”萧砚说,“我们也一样。”
他从怀里再次掏出地图。京师线上的血迹已经干了,但线条比之前更清晰。
简凝看着他,“接下来,直接进城?”
萧砚摇头,“先去电报局。”
“发报?”
“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地宫开了。”他说,“然后,等着看谁第一个坐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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