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若溪赶到医院时,消毒水的味道呛得她喉咙发紧。秦俊熙躺在病床上,手臂上的输液管随着呼吸轻轻晃动,平时总是飞扬的眉骨此刻覆着纱布,脸色白得像张纸。
她扑到床边,指尖刚触到他的手背,就被他无意识攥住。那力道很轻,却像根线,瞬间把她的心跳和他的脉搏缠在了一起。
“秦俊熙,你醒醒啊。”她的声音哽在喉咙里,“你不是说要带我去济州岛看海吗?民宿都订好了……”
尹正男把热咖啡塞进她手里时,晨光正透过百叶窗在地上割出明暗交错的条纹:“医生说只是轻微脑震荡,会醒的。”他眉骨的疤痕在阳光下格外清晰,“昨晚你守了一夜,去休息室躺会儿。”
白若溪摇头,视线始终没离开秦俊熙的脸。他的睫毛很长,此刻安静地垂着,像只收起翅膀的蝶。她想起他失忆时,也是这样躺在病床上,用陌生的眼神看她,可指尖却会下意识追着她的温度。
姜会长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个保温桶。她把燕窝粥放在床头柜上,动作有些生硬:“护士说他醒了会饿。”白若溪抬头时,正撞见她悄悄抹去眼角的湿润——这个总是端着架子的女人,鬓角竟生出了几根白发。
秦俊熙睁开眼时,白若溪正在给他擦手。他的指尖突然收紧,哑声问:“若溪?”
她猛地抬头,撞进他带着血丝的眼睛里。那里面没有陌生,只有失而复得的慌乱:“我好像……做了个很长的梦。”他的拇指摩挲着她的手背,“梦见你不见了,我怎么找都找不到。”
白若溪的眼泪瞬间决堤。
他恢复得很快,却总在夜里惊醒。每次睁开眼,都要先摸到她的手才肯再睡。白若溪知道,那场车祸让他怕了,怕像上次失忆那样,醒来就忘了全世界。
“你看。”她把相册摊在他腿上,指着他们在乡下超市拍的合照——他穿着她爸的旧衬衫,手里举着根冰棍,笑得像个傻子,“就算忘了,我们也能重新拍到老。”
秦俊熙突然把她拽进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不许说这种话。”他的声音发颤,“我再也不要忘了你。”
苏易川带着佳乙来探病时,手里捧着束向日葵。“啧啧,这黏糊劲儿。”他把花插进玻璃瓶,“宋宇轩说要请我们吃烤肉,就等你出院。”
秦俊熙挑眉:“他请客?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人家刚谈成笔大生意。”佳乙偷偷凑到白若溪耳边,“听说宋总最近总往水岩跑,说是向尹先生请教投资——你说他是不是看上尹先生的助理了?”
尹正男正好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份文件:“听见说我坏话了?”他把康复评估表递给秦俊熙,“医生说下周就能出院,济州岛的行程赶得上。”
秦俊熙接过表格,突然笑了:“正男,谢了。”
尹正男挑眉:“谢我什么?”
“谢你……”秦俊熙看了眼白若溪,眼底的光软得像融化的糖,“谢你没趁我睡着,把她拐跑。”
病房里爆发出一阵笑。白若溪捶了秦俊熙一下,却被他攥住手腕,按在胸口。她听见他的心跳声,沉稳而有力,像在说:你看,我在这里,再也不离开了。
出院那天,秦俊熙把她堵在病房门口。他从背后拿出个丝绒盒子,单膝跪下时,膝盖磕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
“上次在宴会厅太急,不算数。”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枚钻戒,阳光透过窗户落在钻石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白若溪,不管有没有记忆,我爱的都是你。嫁给我,好不好?”
白若溪看着他眼里的认真,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失忆时,也是这样单膝跪地,举着枚素圈银戒,说“虽然记不清,但想给你戴上”。
原来有些承诺,从来不怕重复。
她伸出手,钻戒套进无名指的瞬间,走廊里传来苏易川的起哄声。姜会长站在人群后,悄悄对助理说:“把济州岛的民宿退了,订教堂。”
秦俊熙把她拥进怀里时,白若溪听见他在耳边说:“其实车祸那天,我满脑子都是你。”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穿过生死的笃定,“我想,就算真的忘了,我也会循着心跳找到你。”
阳光穿过走廊,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投下温暖的光斑。白若溪突然明白,爱从来不是靠记忆维系的。是他下意识攥紧的手,是夜里惊醒时的拥抱,是不管经历多少波折,都要和你站在一起的决心——这些藏在骨血里的本能,比任何记忆都要长久。
就像此刻,他眼里的星光,和他们初见时那一眼,完美重合。
秦家别墅的水晶灯将宴会厅照得如同白昼,白若溪攥着秦俊熙的手,指尖微微发颤。今天是秦家长辈的寿宴,也是她第一次以“秦俊熙未婚妻”的身份出席这种场合,裙摆上的碎钻随着脚步轻晃,像她此刻七上八下的心。
“别怕。”秦俊熙低头在她耳边轻笑,掌心的温度熨贴着她的手背,“我妈都给你准备了见面礼,那些叔伯婶子不敢乱说话。”
话音刚落,就见秦家长辈里最挑剔的三姑婆端着红酒走过来,眼神在白若溪身上扫来扫去,像在打量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这就是俊熙说的那个女孩?看着倒是清秀,就是……”她故意顿住,目光落在白若溪朴素的项链上,“我们秦家的媳妇,总该有点像样的首饰吧。”
白若溪刚要开口,秦俊熙已将她往身后带了带,语气淡得像冰:“三姑婆,若溪戴什么都好看,就不劳您费心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个丝绒盒子,打开是条月光石项链,“我送的,她喜欢就好。”
三姑婆的脸色僵了僵,转身又去别处搬弄是非。白若溪看着秦俊熙熟练地为她戴上项链,耳后突然传来低笑——是苏易川和宋宇轩倚在廊柱上看热闹。
“秦大少护妻狂魔实锤了。”苏易川晃了晃酒杯,“刚才看见没?三姑婆那表情,像吞了苍蝇。”
宋宇轩推了推眼镜:“听说她想把自己孙女塞给俊熙,这下彻底没戏了。”
尹正男端着果汁走来,递给白若溪一杯:“别往心里去,秦家这些长辈就这德行。”他看了眼不远处正被亲戚围住的秦俊熙,补充道,“他应付得来。”
白若溪点头,刚要道谢,就被一个穿着粉色礼服的女孩拦住。对方是三姑婆的孙女秦雅柔,手里端着的香槟晃得厉害:“白若溪是吧?我劝你还是早点离开俊熙哥,你跟他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雅柔!”秦俊熙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眉头拧得死紧,“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秦雅柔眼圈一红,眼泪说来就来:“俊熙哥,我只是实话实说……你忘了小时候说要娶我吗?”
这话像颗炸弹,瞬间吸引了全场目光。姜会长走过来,脸色沉得能滴出水:“雅柔,回去跟你奶奶认错。”她转向白若溪,语气缓和了些,“小孩子不懂事,若溪别介意。”
白若溪还没来得及回应,秦雅柔突然尖叫一声,手里的香槟“哗啦”泼了白若溪一身。“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嘴上道歉,眼里却藏着得意。
秦俊熙的脸彻底黑了,脱下西装外套裹住白若溪,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秦雅柔,从今天起,你别再踏进秦家大门一步。”他打横抱起白若溪,对姜会长说,“妈,我们先上楼换衣服。”
二楼客房里,白若溪擦着礼服上的酒渍,秦俊熙蹲在她面前,手指抚过她发红的手背:“疼吗?”
“不疼。”她笑了笑,“就是可惜了这件礼服,是你妈特意让人给我做的。”
“再做十件。”他突然低头吻她的指尖,“若溪,别因为这些人生气。在我心里,你比秦家所有人加起来都重要。”
楼下突然传来争吵声,是三姑婆在跟姜会长撒泼,说秦俊熙为了个外人欺负自家孩子。秦俊熙刚要起身,被白若溪拽住:“别去。”她踮起脚尖吻他的下巴,“我不在乎她们怎么看,我只要你信我。”
秦俊熙的心像被什么烫了一下,猛地把她按在怀里。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白若溪无名指上的钻戒,和秦俊熙的素圈戒指,在光线下闪着同样的光。
楼下的风波最终以姜会长把三姑婆一家赶出去告终。当秦俊熙牵着换好衣服的白若溪下楼时,全场鸦雀无声。姜会长举起酒杯,声音清晰地传遍宴会厅:“我姜佩兰的儿媳妇,只有白若溪一个。谁再敢说三道四,就是跟我作对。”
白若溪愣住了,转头看见秦俊熙眼里的笑意。苏易川他们在人群里比了个“oK”的手势,尹正男举杯朝她示意,佳乙更是激动得红了眼眶。
秦俊熙捏了捏她的手,在她耳边说:“听见了吗?我妈认你这个儿媳妇了。”
舞曲响起时,他伸手邀请:“白小姐,能赏脸跳支舞吗?”
白若溪把手放进他掌心,跟着他的步伐旋转。水晶灯的光落在他眼里,像盛着整片星空。她突然明白,所谓豪门风波,不过是幸福路上的小石子。只要身边这个人坚定不移,再大的风浪,都能笑着闯过去。
一曲终了,秦俊熙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白若溪,谢谢你,愿意嫁给我。”
台下响起掌声,姜会长看着相拥的两人,悄悄对助理说:“把给若溪准备的那块玉佩拿来,就说是我这个做婆婆的心意。”
月光穿过宴会厅的落地窗,将这一幕镀上温柔的金边。白若溪望着秦俊熙眼里的自己,突然觉得,那些曾经让她不安的豪门规矩、亲戚眼光,在这份笃定的爱意面前,都成了不值一提的尘埃。
暮色沉沉,秦家别墅的泳池泛着幽蓝的光。白若溪攥着颈间的钻石项链,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这是秦俊熙恢复记忆后送她的礼物,他说“月光石太素,该给我的女孩来点耀眼的”。
可此刻,这耀眼的钻石在她掌心却像块烙铁。秦俊熙上周又因车祸后遗症短暂失忆了,醒来后虽认得她,却总带着种客气的疏离,像回到了最初那个对她好奇却不敢靠近的状态。医生说或许强烈的刺激能唤醒深层记忆,白若溪望着泳池,心跳得像要炸开。
“若溪?”秦俊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穿着米色家居服,头发微湿,刚从楼上下来。看见她站在泳池边,他眉头微蹙,“这么晚了怎么在这?”
白若溪没回头,指尖一松,项链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扑通”一声坠入泳池,在水底折射出细碎的光。
“你干什么?”秦俊熙快步走来,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慌。
白若溪转过身,眼眶泛红:“你说过,这条项链代表你‘再也不会忘’的决心。可现在你连我们在济州岛看日出的样子都记不清了,留着它还有什么用?”
话音未落,她猛地纵身跳进泳池。深秋的水刺骨地冷,瞬间浸透了她的裙摆。她闭着眼往水底扎,手指在冰凉的水里胡乱摸索——她根本不识水性,只是赌一把,赌他潜意识里的保护欲还在。
窒息感涌上来时,腰突然被有力地箍住。秦俊熙带着她冲出水面,两人都呛了水,他的怒吼混着喘息砸在她耳边:“白若溪你疯了!”
他把她抱上岸,用浴巾裹住她瑟瑟发抖的身体,自己的家居服也湿透了,头发滴着水,眼神又急又怒,却在触到她苍白的脸时软了下来。“冷不冷?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
白若溪抓住他的手腕,指尖冰凉:“你记起来了吗?你说过要是我掉水里,就算忘了自己是谁,也会第一时间跳下来救我。”
秦俊熙的动作顿住,眉头紧锁,像是在用力回想什么。泳池底的项链还在闪,他突然松开她,转身就往水里跳。
“秦俊熙!”白若溪惊呼。
他却很快浮出水面,手里攥着那条项链,钻石上沾着水,在月光下亮得惊人。他爬上岸,走到她面前,指尖因寒冷而发颤,却固执地要为她戴上项链。
“傻瓜。”他的声音哑得厉害,带着种失而复得的喑哑,“济州岛的日出是粉色的,你说像草莓蛋糕;你怕水却偏要学游泳,结果死死扒着我脖子差点把我们俩都淹死;还有……”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眼里翻涌着她熟悉的心疼与炽热:“我送你这条项链时,在柜台练了三遍‘嫁给我’,结果还是说得结结巴巴。”
白若溪的眼泪瞬间决堤,原来不是没记住,是那些记忆藏得太深,需要用她的狼狈作钥匙才能打开。
秦俊熙把她紧紧裹进怀里,浴巾下的身体还在发抖,却死死抱着她不肯松手:“以后不准再这样吓我。就算忘了所有事,我的身体也记得要护着你,你敢死一次试试?”
他的吻带着水的凉意和急切的温度落下来,白若溪在他怀里哭出声,又忍不住笑。远处传来姜会长和管家的脚步声,大概是听到了动静,可她此刻只想赖在这个怀抱里——管他记不记得,这个会为她跳下水、会因她胡闹而又气又怕的人,从来都属于她。
秦俊熙后来才告诉她,他跳下水的瞬间,脑袋里像放电影一样闪过无数画面:她把便当砸他身上的倔强,她在乡下超市帮他贴药膏的温柔,她在病房里守着他掉眼泪的模样……原来最深的记忆,从来不是靠脑子记,是靠心脏的每一次悸动,刻在骨血里。
而那条差点被泳池吞没的项链,后来被白若溪换了条更长的链子,天天戴着。秦俊熙总笑她:“这么宝贝?”
她会踮起脚尖吻他的下巴:“嗯,这是我用半条命换回来的,当然宝贝。”
秦俊熙把白若溪从泳池里捞上来时,她的嘴唇已经冻得发紫,却还睁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他,像只闯了祸还不知错的小猫。
“咳咳……”她咳着水,指尖却还揪着他湿透的衣领,“你……记起来了吗?”
秦俊熙没说话,只是用浴巾把她裹得像个粽子,抱起她往屋里走。他的手臂肌肉紧绷,下颌线绷得笔直,白若溪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低气压,比泳池的水还要冷。
直到被放在卧室的暖毯上,他才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淬了冰:“白若溪,你知不知道自己刚才在做什么?”
她缩了缩脖子,刚想辩解,就被他捏住下巴强迫抬头。他的眼睛里还蒙着层水汽,可眼底翻涌的怒火却烧得人发慌——是她熟悉的、带着后怕的怒火,不是失忆时那种客气的疏离。
“你要是再敢这么做……”他的声音顿了顿,喉结滚动着,像是在拼命压抑什么,“你就死定了。”
白若溪的心脏猛地一跳,眼泪却先一步涌了上来:“你记起来了?”
秦俊熙的动作僵住,捏着她下巴的手骤然松了力道,转而狠狠揉了把她湿透的头发,力道大得像要把她揉进骨血里:“记起来了!记起你是个会拿自己性命当赌注的疯子!”
他的眼眶红了,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我跳进水里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要是你出事了,我就算记起全世界又有什么用?”
白若溪突然扑进他怀里,死死抱住他的腰。他的衣服还湿着,冷意透过布料渗过来,可她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安心。“我不是故意的……”她把脸埋在他胸口,声音闷闷的,“医生说强烈刺激可能有用,我实在没办法了……”
“没办法也不能拿命试!”秦俊熙扳过她的脸,指腹擦过她冻得发红的脸颊,语气依旧严厉,眼底却泄了底——那里面全是后怕,是失而复得的庆幸,“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往水里跳的瞬间,差点以为心脏要炸了?”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呼吸交缠间,怒火渐渐化成了无奈的叹息:“白若溪,你听着。”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就算我永远记不起过去,就算我变成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你也不准再做这种傻事。”
“你的命是我的,要折腾也得经我同意,听见没有?”
白若溪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看着他因为紧张而微微发颤的睫毛,突然“噗嗤”笑了出来。这熟悉的霸道,这藏不住的关心,是她心心念念的秦俊熙没错了。
“听见了。”她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带着水汽的凉意,“那你也得答应我,以后不管记不记得,都不许对我客气。”
秦俊熙的眼神软了下来,猛地把她按进怀里,力道大得像是要将她嵌进自己的骨血里。“疯子。”他骂着,声音却温柔得能滴出水,“这辈子算是栽你手里了。”
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落在床头柜那条被擦干净的钻石项链上,折射出细碎的光。白若溪窝在他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突然觉得刚才在泳池里受的冻都值了——原来他说的“你就死定了”,从来不是威胁,是藏在怒火底下最深的恐惧,是怕失去她的、最笨拙的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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