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南梅县,热浪裹挟着瘴气,像一块湿漉漉的毛巾捂在人脸上,让人喘不过气。
武媚娘一身粗布麻衣,原本精致的妆容早已被汗水冲刷得一塌糊涂,只剩下一双眼睛,依旧闪烁着不屈的光芒。
她抬脚踏入荒山,脚下的泥土松软潮湿,不时有不知名的虫子爬过,让人一阵阵地起鸡皮疙瘩。
跟在她身后的,是几个同样灰头土脸的婢女,以及一队神情肃穆的飞骑军。
这些往日里在长安城里呼风唤雨的精锐,此刻也显得有些狼狈,身上的盔甲沾满了泥土,脸上也露出了疲惫之色。
当地的土官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身丝绸长袍,却难掩其粗鄙的气质。
他眯缝着眼睛,上下打量着武媚娘,嘴角露出一丝轻蔑的笑容。
“这位……夫人,是吧?”他的声音尖细刺耳,像是指甲刮过铁锅,“您可是金枝玉叶,这地方可不是您该来的。这瘴气,可是会吃人的。”
武媚娘没有理会他,只是抬头看向远处的山峦。
连绵的山脉郁郁葱葱,却也隐藏着无数的危险。
“朝廷贵人来此,不过三日必逃。”土官见她不说话,更加得意,声音也大了几分,“老话说得好,强龙不压地头蛇。在这里,我们才是说了算。”
武媚娘依旧没有说话,她走到一处地势稍平的山坡前,停下了脚步。
“就这里吧。”她淡淡地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土官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的女人,竟然会有如此气场。
“夫人,您……您确定?”他有些结巴地问道,“这里可是荒山野岭,什么都没有啊!”
武媚娘没有回答,只是转头看向身后的婢女。
“挖。”她轻声说道。
婢女们不敢怠慢,立刻从行囊中取出铲子,开始挖土。
夜幕降临,荒山里一片漆黑,只有几堆篝火在噼啪作响。
飞骑军在四周警戒,防止野兽出没。
武媚娘则亲自带着婢女们,用挖出的泥土垒砌成一个简易的灶台。
她从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一个小巧的火政炉。
这个火政炉是李承乾特意为她准备的,炉身用精铁打造,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一看就不是凡品。
武媚娘小心翼翼地打开炉盖,放入几块净炭。
这些净炭都是经过特殊处理的,燃烧时不会产生浓烟,只会散发出一种淡淡的香味。
她点燃了火折子,轻轻地吹着,直到火星变成了稳定的火焰。
火焰是幽蓝色的,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
武媚娘静静地看着火焰,
这堆火焰,不仅仅是用来取暖做饭的,更是她在这里扎根的希望,是她重新崛起的希望。
火焰越烧越旺,将周围的黑暗驱散。
武媚娘站起身,走到一块废弃的庙墙前。
这间庙宇也不知道荒废了多久,墙壁上长满了青苔,看起来破败不堪。
她从怀里掏出一支朱砂笔,蘸了蘸墨,然后在墙上写下了一行字。
《分染六则》——隔离、通风、焚秽、护口、轮值、验尸。
她的字迹娟秀有力,笔锋犀利,仿佛要将这六个词深深地刻在人们的脑海里。
写完之后,她又命人找来石匠,将这六则刻在石碑上,立于山口。
第二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洒在荒山上时,几个衣衫褴褛的老人,出现在了“南荒火医学院”的门口。
他们是当地的巫医,世代居住在这里,靠着一些草药和巫术为村民治病。
他们早就注意到了武媚娘一行人,也看到了她写在墙上的那六则。
起初,他们对这些外来者充满了警惕和不信任。
毕竟,他们已经习惯了用自己的方式生活,不希望被别人打扰。
但是,当他们看到武媚娘用火焰驱散瘴气,用净炭净化空气时,他们的内心开始动摇了。
他们知道,自己所学的那些东西,在真正的疾病面前,是多么的无力。
他们也知道,如果想要真正地帮助村民,就必须学习新的知识和技术。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巫医,拄着拐杖,走到石碑前,仔细地看着上面的文字。
他看了很久,似乎想要把每一个字都深深地印在脑海里。
最终,他叹了口气,转头看向身后的两个弟子。
“走吧。”他说道,“我们去学学这火。”
他带着两个弟子,走到武媚娘面前,恭敬地跪了下来。
“我们愿意学习火医之术,为村民们治病。”他说道。
武媚娘看着眼前的老人,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长安城,徐惠的居所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贺兰楚卉的乳母,带着一个精致的盒子,缓缓地走了进来。
“徐才人,这是我家小姐特意为您准备的‘岭南四季花露’。”乳母的声音轻柔而恭敬,“小姐听闻武氏被贬岭南,心中甚是戚然。女子立世,何苦相煎太急?”
徐惠接过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四瓶精致的琉璃瓶,分别装着不同颜色的花露,散发着不同的香味。
她拿起一瓶仔细地闻了闻,确实是上好的花露,没有任何异味。
但是,她并没有放下警惕。
她仔细地检查着盒子,最终,在盒子的底部,发现了一个夹层。
夹层里藏着一个小包,里面装着一些青黑色的粉末。
徐惠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她认出了这种粉末,正是此前“死灰”事件中的成分。
有人想要害武媚娘!
而且,这个人还想嫁祸给她!
她冷笑一声,命人立刻去追查送货的小贩。
很快,消息传了回来。
送货的小贩,竟然是鸿胪寺的杂役,而且,昨夜还曾出入裴行俭的府邸偏门。
徐惠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难道,是裴行俭想要对武媚娘不利?
她不敢相信,但是,事实摆在眼前,让她不得不怀疑。
她立刻写了一封密信,派人送往李承乾那里。
“有人想让武媚娘死在路上,也想让我们怀疑自己人。”她在信中写道。
与此同时,工部衙门内,李承乾正在和杜君卿商议工部的渠务。
“杜侍郎,如今关中大旱,水利之事,刻不容缓啊。”李承乾说道。
杜君卿点了点头,脸上露出了忧虑之色。
“殿下所言极是,只是,如今国库空虚,想要兴修水利,谈何容易啊。”他叹了口气说道。
李承乾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若有一炉火,明知有人欲投毒柴,是灭了它,还是守着它烧?”
杜君卿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听懂李承乾的意思。
“殿下……此话何意?”他疑惑地问道。
“我的意思是,如果明知道有人想要陷害武媚娘,我们应该怎么做?”李承乾解释道。
杜君卿恍然大悟,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自然严加看管,以防祸延。”他说道。
“所以,我放她去岭南,不是罚,是试炼。”李承乾点了点头,“你担心她卷土重来?我只怕她死了,反倒成全了某些人‘清君侧’的借口。”
说完,他命人呈上一份密折。
这是岭南都督府快马加急送来的。
三日前,梅县驿站突遭“山匪”夜袭,目标直指武媚娘的寝帐,幸有火政炉提前预警烟雾异常,守卫及时反应,仅伤二人。
与此同时,西域的敦煌,裴行俭率领的使团,正在返程的路上。
他发现,沿途的驿馆,竟然已经有百姓自发地设立了简易的火篱,模仿长安安化门诊坊的形制。
他大惊失色,连忙询问当地的百姓,才知道,原来是一个月前,有一个“白衣医者”经过这里,前往岭南,沿途讲授“火疗防疫法”,并留下手抄的《净炭使用章程》。
更令人震惊的是,一个粟特商人私下告诉他,西边传来消息,大食军中已经有万人染上了天花,但是,他们也在研究如何用火熏营防病。
裴行俭连夜提笔重绘西域地图,在“疏勒”二字旁,标注了四个字:“火已西传,敌我同源。”
长安含凉殿,李承乾读完裴行俭的密报,久久凝视着眼前的烛火。
烛火摇曳,忽明忽暗,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长安含凉殿内,烛火在李承乾凝视下,不安地跳动着,像是预感到即将到来的风暴。
窗外,闷雷滚动,似天公也在酝酿情绪。
突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精准地劈中了太极殿屋脊上那残破的鸱吻,轰然巨响,震得宫殿都颤了三颤。
李承乾却笑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掌控一切的自信。
“她以为我去除她是剪羽翼,其实……我是把刀插进敌阵腹地。”
他拿起朱笔,在奏章上挥毫泼墨:擢裴行俭为鸿胪少卿兼民生司协理,专责“西火动向”。
另遣十二名火政学堂优等生分赴陇右、河西、剑南三道,名曰“巡炉”,实则布控天下。
这十二人,个个都是玩火的高手,去了地方,定能让那些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夜已深,东宫信箱静静地吞噬了一封无署名信件,信上墨迹未干,只有一句冰冷的提醒:“南荒火不暖,人心比瘴重。”
李承乾看完,只是将信纸丢入烛火中,看着它化为灰烬,喃喃自语:“水至清则无鱼,人至贱则无敌……这水浑了,才好摸鱼。”
说罢,他起身走向殿外,留下了一室的寂静和未尽的算计,只有那句低语在风中飘散:“传令下去,让裴行俭准备一下,是时候去看看那些西域来的‘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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