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梁青娥要赠弟弟们开蒙所用的书册，虽这书册是大壮二壮练字装订的，但旦阿酒仍是又惊又喜。
她拉着俩弟弟，冲梁青娥作了个揖，感动道：“多谢二阿奶的好意，只那些纸也不便宜，回头让我爹买些新纸，送给大壮二壮他们练字。”
“买啥新纸。”
梁青娥摆摆手打断她：“新纸写不了几个字就废了，这不糟蹋东西吗，我和你说，读书最是耗钱，这钱啊，就得花在刀刃上，行了，你别和我客气，那些纸张左右也是白收着，倒不如给你弟弟们拿来识字，大家亲戚里道的，不必讲究见外。”
见梁青娥说得恳切，旦阿酒心里更加感动：“那便多谢二阿奶体恤咱们了，我娘咸菜腌的最好，赶明儿我弟弟们来上学，给二阿奶带坛我娘泡的豆角过来。”
旦光宗和旦耀祖立刻点头，肯定了姐姐的说法：“对，我娘泡的酸豆角可好吃了，不管是炒着吃，还是煮汤，还是做馅饼，那味道又脆又酸，可下饭了。”
“行，那阿奶就等着尝你们娘的手艺了。
梁青娥笑着应了，瞧着旦阿酒面有疲色，便催他们赶紧回老宅歇着去。
旦阿酒也不矫情，又谢一回梁青娥后，带上俩弟弟，就走了。
走在回老宅的路上，旦耀祖捏着口袋里剩下的糖果子和花生，好奇问道：“大姐，二阿奶家的大壮和二壮，他俩字写得很好吗。”
旦传宗也看向大姐，眸中除好奇外，还有一丝丝藏不住的向往。
毕竟他们刚才可是听见了，回头他二人上学堂所用的书，全是出自二人平日默写文章练字所得。
旦阿酒先是纠正了二人的称呼，让弟弟们往后再提及大壮二壮时，务必后面加个哥字，以示尊重。
想了想，她又补充一句：“还有三壮，他虽和你俩同年，但月份比你俩大些，往后见着人，记得也要喊一声三壮哥。”
旦光宗和旦耀祖连连点头：“晓得大姐，不过他们林家人可真多啊，老宅那边的一串哥我们还没认清楚呢，这边又多了三个哥，林家可真是人丁兴旺呢。”
旦阿酒笑笑，心里忍不住暗自嘀咕，可不是人丁兴旺吗，林家三房还有七个男丁呢。
不过，老宅和三房一众人素来疏远，她就没有特意去提。
见大姐说完这些就没了下文，旦光宗忍不住催道：“大姐，你还没说大壮二壮字写的咋样……”
见大姐瞟向自个，旦光宗嘿嘿挠挠头，不好意思道：“我说秃噜嘴了，大姐，大壮哥和二壮哥字写的很好吗。”
旦阿酒不懂书法，可老宅今年贴的春联，却全是大壮写的。
村里那些略识两笔字的叔伯们来家拜年，进门瞧见春联，总少不了一顿夸赞。
姐弟仨说话间，就回到了老宅，见俩弟弟抬步跨门槛，旦阿酒叫住弟弟们，一指院门上鲜亮的春联……
笑道：“喏，这春联上的字就是大壮写的，你们说写的好不好。”
旦光宗和旦耀祖顺着大姐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红纸黑字的春联在日光下格外醒目。
两人凑的更近些，虽上面的字一个都不认识，但只要有眼睛，就能看出字迹笔画匀称，横平竖直的墨色的线条瞧着极有韵律。
兄弟俩虽不懂什么叫笔力，却莫名觉得这字里透着股稳重劲儿。
“看着……可真整齐。”
旦光宗咂咂嘴，眼睛里带着羡慕：“大姐，你说我以后能写出这么好看的字吗。”
旦耀祖也跟着点头，眼睛亮晶晶的：“等我练好毛笔字，回头也给家里写春联。”
见弟弟们满心想学，旦阿酒心里熨帖非常。
她自不会打击弟弟们的信心，伸手替两人理了理衣襟，语重心长道：“你们大壮哥读了五年书才习得这一手好字，正是夏学三伏，冬练寒九，这般辛苦才积累了满腹的学问，你俩刚开蒙，莫要和早已入学的大孩子们比，只要把夫子教授的学问学会吃透，就很好了，晓得吗。”
林家的这些孩子虽没入学，却一直都在习字念诵，就是她男人，虽只是偶尔去蹭个旁听，这好几年下来，也颇认了一些字。
自打她嫁过来后，冬日无事时，男人也会拿着沙盘教她认字，这么一冬天下来，林家三房所有人的名字，还有一些器具庄稼的名称，她几乎都认识了。
元宵节后，四壮、五壮、六壮便正式进入学堂，这仨孩子平日里耳濡目染，早已打下了底子，论学问，随便一个弟弟们都拍马不及。
为免弟弟们到时见了差距心生怯畏，旦阿酒只好提前给他们打打预防针。
门口的动静把大陈氏引了过来，她理解大孙媳妇的心情。
闻言便拍拍兄弟俩的肩膀，朗笑道：“你俩刚开蒙，比不得四壮他们私底下学了这么些年，往后见着他们念书厉害，可不能慌，也别跟人比快慢，咱就一步一步扎扎实实学着，总能撵上的。”
见阿奶好心安慰弟弟们，旦阿酒心里十分的感激。
见弟弟们面上都是对读书的期待，旦阿酒认真又勉励了一番：“这做学问和种地腌咸菜的道理是一样的，就像咱娘腌豆角，得把盐揉透了，揉匀了，等日子到了，这豆角开坛才酸脆，读书这事，也是一样的。”
旦光宗似懂非懂点点头，伸手摸了摸院门上的红春联，指尖摩挲凹凸的笔画。
下巴一昂，声音十分的响亮：“大姐，我晓得了，俗话说不怕慢就怕站，我会好好背书，努力练字，争取比大壮哥写的还要好。”
“真有志气，这就对了。”
大陈氏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道：“世间的事，最怕惫懒，只要肯努力，就没有不成的。”
“嗯。”兄弟俩像似明白了什么，重重点头。
老宅这边气氛和乐，另一边，梁青娥回到家，交代陈秋莲和秦兰花每样干菜都泡两捧，人就去找大壮二壮了。
她去到二房所在的宅院，就见大门上了锁，回去一问，才知道大壮二壮和林耀，带着几个小的上山陷野鸡去了。
左右离开学还有两日，况且也不差这一会半会的功夫，梁青娥只能作罢，开始张罗起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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