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泷焰茫然地眨了眨金色竖瞳,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总之,他莫名其妙地就被斥骂了一句。
“你作为一条真龙,怎能什么都不会?”无囚抬眼瞪着他,语气中满是幽怨。
“抱歉……”泷焰羞愧地低下头。
不过,泷焰觉得,这件事也不能全怪他。他在心里小声辩解:自从跟了沈煜,修炼一事从来都是随心所欲。累了就盘在沈煜膝上打盹,饿了就撒娇讨要灵果,就连真正遇到危险时,沈煜都会第一时间把他护在身后。这样的日子过久了,他差点都要忘记自己是一条需要修炼的真龙了。
想法虽是如此,但泷焰没敢开口。
看着眼前稚嫩童真的脸蛋,黄金竖瞳之间丝毫没有一点龙族该有的威严,无囚心中的怒火便更甚了几分。她虽从未见过这位沈煜,但她知道,沈煜一定对泷焰很好很好,如今的泷焰白白嫩嫩,根本就是富贵人家被保护得很好的小公子。
无囚猛然想起了吴臧。
那时候,她还不叫无囚。
蓦地,一滴带有她温度的水珠垂直坠落,又快速消失在地面。
“前辈,你哭了?”那双无辜的大眼睛又望了过来。
“没有,是你看错了。”
无囚猛地转过头去,指尖不着痕迹地拭过眼角。她指尖的金芒在昏暗的光线中划出一道转瞬即逝的弧光,像是流星坠入夜色。
“既然知道自己蠢笨,怎么还不去多加练习?”她刻意加重了语气,嗓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泷焰张了张嘴,还未开口,就见无囚突然抬手结印。她的动作快得几乎留下残影,鎏金色的阵法符文在她掌心流转,随即重重拍向地面——
“轰!”
整个空间剧烈震颤,地面龟裂出蛛网般的纹路。从他们身后的黑暗中,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嘶吼声。泷焰的龙鳞瞬间炸起,他猛地回头,只见无数扭曲的魔影从裂缝中爬出。那些魔物通体漆黑,唯有双眼泛着血光,尖锐的爪牙在微光下闪烁着寒芒。
“前辈,我还——”
话音未落,泷焰突然感到后背一痛。在他身后的无囚不知何时已站起身,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在他腰间,力道之大直接将他踢飞到魔群中央!
“吼——!”
泷焰仓促间化作龙形,巨大的身躯砸倒了几只魔物。但更多的魔影已经嘶吼着扑了上来,尖锐的爪牙撕扯着他的鳞片,溅起刺目的火星。
“前辈!”泷焰在混战中艰难回头,却见无囚已经退到安全地带,双臂抱胸冷眼旁观。她的眼神复杂难辨,既有严厉,又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关切。
“别指望我会救你,”她的声音穿过魔物的嘶吼传来,“要么战,要么死。”
听到这句话,泷焰咬紧牙关,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骤然亮起。他猛地甩动龙尾,将扑来的魔物横扫出去。龙吟震彻空间,他终于开始认真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试炼。
而在阴影处,无囚凝视着银发少年逐渐凌厉的战斗姿态,无意识将拳头攥紧了……
次日天光微熹时,人间又重新恢复热闹。昨夜喜怒无常的雷电也永远停留在了昨夜,今日又将是一个新的篇章。
元宵的彩灯还未撤尽,简府的廊檐下悬着几盏残破的走马灯,在晨风中轻轻摇晃。
厨房的烟囱最早升起白雾。厨娘们揉着惺忪睡眼,将糯米粉团摔在案板上——那是要搓元宵的。元宵节虽过,但按着旧俗,总要吃到正月二十才算圆满。
“昨儿剩的桂花馅儿不够了!”
“急什么?表公子爱吃芝麻的……”
蒸笼掀开的刹那,甜香混着白汽涌出窗外。有个小丫鬟偷偷往怀里塞了块枣泥糕,被管事嬷嬷逮个正着,却只换来一声笑骂:“仔细烫着!”
前院的洒扫婢女们正收拾昨夜赏灯的狼藉。有个梳双髻的小丫头捡到半截烧焦的灯谜签子,轻声念道:“‘东风夜放花千树’……咦?这背面还画着……”
“死姑娘!”年长的侍女急忙拍落她手中的纸片,“主子的东西也敢乱看!”
纸片翻飞着落入池塘,惊醒了水底一尾红鲤。而那红鲤鱼尾的摆动,像极了某人玉佩上的点缀。
沈煜的猩红眼眸在昏暗的床帐内格外明亮。他侧卧着,指尖缠绕着孙南宥散落的发丝,看着对方在睡梦中无意识皱起的眉头。修道之人本不需睡眠,但这一夜他却像个凡人般贪恋着这份温暖。
孙南宥的眼睫轻颤,即将苏醒的征兆让沈煜立即闭眼假寐。他放缓呼吸,连心跳都控制在恰好的频率,俨然一副熟睡模样。
“唔……沈煜?”
刚醒来的沙哑嗓音让沈煜的睫毛几不可察地抖了抖。孙南宥撑起身子,晨光透过纱帐在他锁骨处投下斑驳的光影。正当他要查看沈煜状况时,门外突然响起侍女的脚步声。
“孙公子,该起身了。家主大人请您——”
“我知道了!”孙南宥几乎是弹跳起来,一把扯过锦被将沈煜盖得严严实实,只露出几缕长发缠在绣枕上,“你先去回话,我……我换好衣服就来!”
侍女的声音透着疑惑:“公子说什么?奴婢没听清……”
木门把手转动的声音让孙南宥血色尽褪。他下意识按住被子里的人形轮廓,却摸到沈煜不知何时环上他腰际的手——这人竟然还在装睡!
“你退下吧,这里有我来就好。”
清冽的女声如冰泉乍破。伊拉勒不知何时立在廊下,银白短发上还沾着晨露。
“可是神女大人,奴婢还要伺候孙公子更衣……”
“我们北境儿女没这些虚礼。”天雪把玩着腰间弯刀,蓝宝石耳坠在朝阳下闪着锐光,“还是说……你觉得本公主不配支使你?”
侍女忆起简宁的叮嘱,这位大野神女的“登门拜访”本就是保密的,神女的安危事关重大,因此她不敢多有得罪。
待这侍女仓皇告退的脚步声远去后,伊拉勒才终于松口气,向前几步贴着紧闭的房门道:“孙公子,不急,我就在院里等你。”她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最好带着你那位‘故友’一起,我有办法将他们藏起来。”
被褥下的沈煜突然睁开眼,指尖在孙南宥腰侧危险地游走:“故友……?”
他低哑的嗓音裹着危险的甜腻,指尖顺着孙南宥的脊沟缓缓上移。玄色中衣的系带不知何时已经松散,露出大片苍白的肌肤,此刻正因这触碰泛起细小的战栗。
“你别听她胡说。”孙南宥一把按住他作乱的手,却反被拽着跌回枕上。沈煜的长发铺了满床,有几缕缠在孙南宥腕间,如同无形的枷锁。
对方的犬齿在孙南宥耳垂上不轻不重地碾过,留下一道泛白的齿痕,又很快被血色填满。沈煜的声音裹着温热的气息钻入耳蜗:“要相信她吗?”血红色的眼瞳微微眯起,“看样子,鹿括也在她那里。”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孙南宥瞳孔骤缩,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个致命的错误——沈煜和鹿括潜入中原的目的,极有可能就是冲着天雪神女来的。而现在,他竟将毫无防备的伊拉勒送到了鹿括面前!
“你……”孙南宥猛地转头,却撞进沈煜深不见底的眼眸中。对方的墨发还缠绕在他指间,方才缠绵的温度犹在,可那双眼睛里闪烁的,却是捕食者般的冷光。
窗外突然传来冰晶凝结的脆响。伊拉勒的耐心显然正在耗尽:
她腰间的弯刀突然自己出鞘三寸,刀身上映出房门骤然开启的景象。孙南宥衣冠整齐地立在门口,而床帐深处,隐约可见一抹玄色闪过。
伊拉勒还没来得及看清屋内的具体情况,就被孙南宥挡在了门外:“伊拉勒。”只见他突然抬眸,一本正经地对她道。
“怎么了?你怎么不把他也叫出来?”伊拉勒还想推开门再看两眼,却被孙南宥拦住:“多谢你好意。不过不必了,他在这里很安全。”
“是吗?”伊拉勒眯起琥珀金的眸子,蓝宝石耳坠随着她偏头的动作划过一道锐光。她突然上前一步,靴尖抵住门槛,“还是说,你就是单纯不想让我看见你那位‘故友’?”
孙南宥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门框上的一道旧痕。晨光透过廊下的残雪,在他睫毛下投出细碎的阴影。
“真没有……”他嘴角扬起一个略显疲惫的弧度,声音轻得几乎要被檐角融冰的滴水声盖过,“我知道你的身份特殊,就连住处也是在十分隐蔽的地方。”
“我这里也不会有人来的,”伊拉勒张了张口,还没等她说话,却见孙南宥突然侧身挡住屋内景象,他的笑意未达眼底,“你尽管放心就好。”
远处突然传来侍卫换岗的铜锣声。两人不约而同地转头望过去,“走吧,” 伊拉勒环臂看向他,“简家这位家主大人还在等着我们呢。”
说罢,她转身离去,银白短发在朝阳中宛如一柄出鞘的利剑。
孙南宥看着伊拉勒远去的背影,紧绷的肩膀终于松懈下来。看来她暂时不会再追问这件事了。但另一个疑惑却浮上心头——昨夜那么好的机会,为何鹿括却什么都没做?难道他就没认出伊拉勒就是天雪神女?
这不可能。
孙南宥三步并作两步追上伊拉勒,斟酌着开口:“伊……拉勒,昨天晚上……沈煜的那个朋友,他现在在哪儿?”话刚出口,孙南宥不得不感叹“伊拉勒”这个名字真拗口。
“沈煜?”伊拉勒先是一愣,随即恍然大悟,“原来他叫沈煜啊!”
孙南宥急忙捂住她的嘴,警惕地环顾四周。伊拉勒这才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连忙眨眼表示明白。
“他啊,就在我屋里呢,”伊拉勒压低声音,得意地眨眨眼,“放心好了,我把他藏得很好,不会有人发现的。”
孙南宥当然不担心这个。他更在意的是……“那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或者说了什么?”
“这个嘛——”伊拉勒歪着头回忆,突然眼睛一亮,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不是怕我知道你和那个沈煜的关系?”她拍拍孙南宥的肩膀,“放心好了,虽然他那个朋友确实对我说了你们的事,但我绝对不会和他一样反对你们的!”
孙南宥顿时僵在原地。
鹿括到底跟伊拉勒说了什么?他和沈煜之间的关系……又是什么关系?
孙南宥又不是什么老古董,他什么都懂。但是,他一直以为,无论他和沈煜,都把自己的小心思隐藏得很好,旁人都应该是看不出来的才对。
怎么如今……
总之,还是先让伊拉勒帮忙把这件事瞒下来。
孙南宥深吸一口气,晨风带着未消的寒意钻入肺腑。他注视着伊拉勒那双清澈的琥珀金眼眸,声音不自觉地又压低了几分:“既然如此,那……你能不能,不要把他们的行踪……说出去?”
“那是自然。”伊拉勒爽快地应下,蓝宝石耳坠随着她点头的动作轻轻晃动,在朝阳下划出几道细碎的光痕。她的笑容明媚得不像个需要隐藏身份的神女,倒像个偷到糖吃的孩子。
孙南宥却没有因此放松,他谨慎地补充道:“包括简宁、也包括霍祺巫,他们都不要说,可以吗?”
“我怎么现在才发现,你这个人竟然这么……”伊拉勒突然凑近,银白短发扫过孙南宥的下巴,带着北境特有的冰雪气息。她眨了眨眼,刻意拖长了语调:“——爱操心?”
她后退一步,靴跟碾碎了地上的一片薄冰:“放心,我们大野的儿女最重承诺。”
很快,两人就见到了简宁,却又不只有简宁。
晨光穿过雕花窗棂,在主院正厅投下斑驳的光影。简宁端坐在紫檀木案几后,一袭藕荷色织金马面裙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泽。厅内站满了身着靛蓝官袍的余国官员,腰间玉带在走动间叮咚作响;简府的高阶护卫则如雕塑般立在四角,玄铁护腕上刻着的家纹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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