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无悔脸上的和煦笑容没有丝毫变化，仿佛女修泣血控诉的并非一桩骇人暴行，而是一件需要耐心理清的寻常公务。他甚至还微微向前倾身，做出仔细聆听的姿态，语气温和得令人毛骨悚然：
“哦？竟有此事？姑娘，莫要惊慌，慢慢说。将当时的……嗯，‘具体过程’，详细道来。每一个细节都不要遗漏，本少需要充分了解情况，方能做出……公允的判断。”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蛊惑力，却又冰冷得不带一丝人情味，仿佛不是在倾听一个受害者的哭诉，而是在审阅一份案卷报告。
那女修在他的“鼓励”下，身体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耻辱和恐惧几乎要将她吞噬。但在那无形的威压和一丝被“主持公道”的虚幻希望驱使下，她破碎的语句断断续续地挤出苍白的嘴唇：
“那…那天…我去…去执法队偏殿…办理新的身份玉牌…接待我的…是一个姓王的执法队员…他说…说登记信息需要更详细…偏殿人多眼杂…让我…让我跟他去后面的…静室…”
她的声音哽咽，每一次停顿都伴随着剧烈的抽泣。
“进了静室…他…他就把门关上了…还…还启动了隔音禁制…我一开始没多想…以为只是正常流程…他先是问了些寻常问题…名字、修为、师承…后…后来…”
女修的呼吸变得急促，脸上血色尽褪。
“后来他突然问我…可有道侣…修行之中…是否感到寂寞…说…说他可以指点我…还可以给我一些…稀缺的修炼资源…我…我感到不对…起身想走…他却拦在门前…”
“他…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好大…我挣脱不开…他把我推倒在旁边的软榻上…我…我拼命挣扎…用手推他…用脚踢他…喊他放开…可是…可是他的修为比我高太多…禁制又隔绝了声音…”
“他捂住我的嘴…在我耳边说…说就算我喊破喉咙也没用…说能被他看上是我的福气…说他父亲是天宫朱雀国分部的副处长…说只要我从了他…以后在朱雀国就有靠山…否则…否则让我在朱雀国寸步难行…”
泪水混合着绝望，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我不停地摇头…眼泪止不住地流…可他根本不管…他撕扯我的衣裙…我…我咬了他的手…他吃痛…就打了我一耳光…打得我头晕眼花…然后…然后…”
她的话语被剧烈的呜咽打断，再也说不下去，只是蜷缩在地上，浑身痉挛般地颤抖着。
广场上死寂得可怕，只有女修压抑不住的痛哭声在回荡。无数人低下了头，不忍再看，拳头在袖中暗自攥紧，却无人敢发出一丝声响。
君无悔脸上的和煦笑容依旧，甚至更温和了几分，仿佛听到了什么值得深入探究的行政流程问题。他指尖轻轻敲击着座椅扶手，发出规律的轻响，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耐心。
“哦？执法队后续是这般处理的？”他语调平稳，甚至带着一丝引导的意味，“姑娘，莫急，慢慢说。将你反映情况后的……‘每一个步骤’，他们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仔细回想，清晰道来。本少需要知道……他们是如何‘秉公处理’的。”
他的目光落在女修身上，如同在检视一份文件上的关键条目，等待着被填上细节。
女修在他的注视下，恐惧几乎凝成实质，但那股扭曲的“鼓励”和压抑到极点的愤恨，让她破碎地继续诉说：
“事后…我…我鼓起勇气…去了执法队…想讨个公道…”
她声音嘶哑，带着血沫的味道。
“接待我的…是另一个执法队员…他听完…先是皱眉头…说此事关乎王兄清誉…不可听信一面之词…让我详细再说一遍…我又…又说了一遍那噩梦…”
“他们…他们记录了下来…但眼神…很冷…然后…然后他们说要去核实…让我在偏殿等候…”
女修的身体剧烈一颤，仿佛回忆起了极致的冰冷。
“我等了不知道多久…门开了…进来的…竟然是…是那个姓王的畜生！”
她的声音陡然尖利，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他笑着走进来！就在执法队的偏殿里！没有人拦他！他甚至…甚至还反手关上了门！”
“他看着我…就像在看一只掉进陷阱里的猎物…他跟我说…说我胆子不小…敢来告他…他说天宫朱雀国分部执法大队里都是他父亲的旧部…让我别白费力气…说只要我点头…之前承诺的‘好处’依旧算数…若我不识抬举…”
她的话语被剧烈的咳嗽打断，恐惧扼住了她的喉咙。
“我…我吓得缩到墙角…大喊…外面的人才进来…竟然是一个中队长…只是淡淡地对他说了一句‘王老弟，别让我们难做’…那畜生才嬉笑着出去…”
“然后…然后那中队长转头就对我说…说此事最好是私了…闹大了对我名声不好…对天宫声誉也有损…说我拿不出铁证…仅凭一面之词难以定罪…反而可能落个诬告的罪名…”
君无悔适时地轻轻“嗯”了一声，仿佛在确认流程节点：“他们建议私了。然后呢？你似乎……并未同意？”
“我…我不同意！我死也不同意！”女修几乎是嘶喊出来，随即又被巨大的后怕压低了声音，“他们…他们就变了脸色…”
“他们…他们拿走了我的传讯玉符…说调查期间…不得与外界联络…以防串供…然后…然后来了两个女执法队员…说是例行检查…”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屈辱的颤抖。
“她们…她们把我带到一间密室…逼我交出储物戒…里面所有东西都被倒出来…一件一件检查…她们…她们还…还搜了我的身！里里外外…每一件衣物都不放过！她们说…说是找有没有违规物品…但我知道！她们是在找留影石！她们怕我录下了证据！”
“之后…之后就是无尽的笔录…反反复复…让我重复每一个细节…问得极其…极其羞耻…仿佛我才是那个罪犯…我问什么时候能拿回玉符…他们总是推脱…说还没结束…”
“六个时辰…整整六个时辰…我像囚犯一样被关在那里…得不到一点外面的消息…直到…直到我的传讯玉符不知第几次亮起震动…那个中队长才拿着它进来…脸色很难看…”
“他问我…是不是家族一直在联系我…说我家族联系不上我…已经快要到天宫朱雀国分部部门口闹了…他这才把玉符还给我…但就在我拿到玉符的时候…他盯着我的眼睛…警告我…”
女修模仿着那冰冷威胁的语气，字字泣血：
“‘给你家族报个平安。记住，事情还没有定论，不该说的，一个字都不要多说。否则，后果自负，没人能保得住你。’”
“我…我当时怕极了…我只敢跟家里说…我没事…只是在执法队协助调查…有点耽搁了…让他们别担心…”
女修的声音因极度的疲惫和精神折磨而变得更加飘忽，仿佛在梦呓，却又字字带着血泪的尖锐：
“…笔录…做了一遍又一遍…每一次…问的问题都差不多…但每一次…他们的语气都好像…好像我在撒谎…”
她空洞的眼神望着前方，仿佛又回到了那间令人窒息的询问室。
“他们…他们反复问我…‘他有没有明确说过要强迫你’…‘你有没有做出明确的、可以被记录的拒绝言辞’…‘过程中你有没有感受到一丝快感’…”
“他们…他们还问了超过五遍…问我…‘你当时穿着衣裙…如果剧烈反抗…他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得逞？’…‘你的衣裙破损程度似乎与你说的激烈挣扎不太相符’…”
她的脸上露出巨大的困惑和痛苦，仿佛直到此刻仍无法理解那荒谬的逻辑。
“我…我真的不懂…穿着衣裙…为什么就不能被侵犯了？我拼命挣扎了…我的手腕还有他掐出的淤青…肩膀也被按得生疼…可他们…他们好像只相信，只有衣裙被撕得粉碎，只有我遍体鳞伤，才算‘真的’反抗过…”
她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显然回忆起了更令人作呕的“劝导”。
“后来…后来那个中队长…他把我单独叫到一边…他…他语气好像很替我着想…他说…‘姑娘，你知道小王他孩子都两岁了，很可爱。你这件事，如果真的咬定不放，他工作肯定没了，家庭也散了，一个大好青年的前程就彻底毁了。’”
“他看着我…问我…‘你真的要因为这一次…可能双方都有点误会的事情…就毁掉一个男人，一个家庭的辈子吗？’”
女修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和难以置信的愤怒：“误会？他管那叫误会？！那我呢？我的辈子谁又来管？！”
但这股气力很快泄去，只剩下更深的无力。
“见我还是不松口…他们…他们就提到了他的父亲…说那位副处长很疼爱这个儿子…在天宫朱雀国分部内人脉很广…暗示我…坚持下去没有任何好处…只会给自己和家族招来更大的麻烦…”
“笔录…从白天做到黑夜…又从天黑做到天亮…整整一夜…我几乎没合眼…他们轮流来问…问题翻来覆去…我快要崩溃了…”
“第二天早上…大概七点多…他们终于停了笔录…说带我去休息…他们把我带到了一家客栈…但不是让我一个人休息…”
她的身体又开始剧烈颤抖，仿佛那并非休息，而是另一个囚笼。
“他们…他们安排了三个女执法队员…还有一个男的…直接住进了我的房间！对…就在房间里！看着我！”
“我…我想去洗手间…那两个女队员就跟着我到门口…对我说…‘你不要锁门，我们有规定，怕你想不开。’…他们用我的抑郁症当借口！监视我！连最后一点隐私都不给我！”
“我坐在马桶上…能听到她们就在门外呼吸…甚至能听到她们轻微的交谈声…那一刻…我觉得我根本不是一个人…我是一个物品…一个麻烦…一个需要被严加看管的…罪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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