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术士身上的衣服已经被火焰吞噬殆尽,露出了满是伤痕的上半身。
“我还以为你是火焰的宠儿,怎么都不会受伤呢。”
徐栀扔掉了手中只剩一节黑竹炭的竹子,嘲讽的语气从她喉中溢出。
她明明已经设计将火术士推进了火海。
但她没想到。
即便是被烧成了焦炭一样的人形怪物,他也依旧可以行动。
“小姑娘,你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人生在世,不过白驹过隙。
你又何必一心求死呢?”
烧裂的声带,让火术士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怪物的嘶吼。
闻言,徐栀的心中泛起了一股异样的感觉。
她总觉得火术士的话,另有他意。
徐栀提裙,状似随意地挪步,实则是在寻找能用作防身的石块。
她蹲身捡起一块青石,悠悠开口。
“你说的没错。
人生苦短,会老会死。
对永恒来说,我们的生命不过是沧海一粟。
但这同样是人类生命的美丽之处。
正因为会老会死,所以我们才会如此无惧、无畏、心中总有一股傲气。
觉得能与天争一线生机,觉得人定能胜天!
况且。
你又怎知,在你眼里的求死行为,不是我为反抗命运拨动的第一根琴弦呢?”
话落。
在火术士还未反应过来时。
徐栀握紧了手中的石块,猛得朝着他的脑门来了一下。
“砸人脑袋这事,我已经孰能生巧了!”
砰——
又是一下。
焦褐色的皮肤渣从火术士的脸上崩了出来。
“你这下总是死到不能再死了吧。”
徐栀扔下石块,看着被她砸得血肉模糊的脑袋,胃里顿时涌上了一股酸水。
她扶着一旁的墙角,吐得根本直不起身。
因此,也未曾看见身后那个正在诡异姿势复苏的火术士。
啪——
一道清脆的噼啪声从后传来。
徐栀的动作猛得顿住,她歪了歪脑袋,头上的流苏自然地垂落在了耳侧。
透过眼角的余光,她瞄见了一个燃烧着火焰的人形怪物正在朝她靠近。
“卡俄斯阁下!您真的不打算再出手帮我一下嘛!
我把他砸得脑浆都飞了!他居然还没死!
这要不是‘神秘’,就是有神秘力量在给他加持!”
卡俄斯清冷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抱歉,我虽是神明。
但我的命运与选择亦是早已注定。
我受限于天命,不能过多出手掺和这个世界的事,这里只能由你来解决。”
徐栀咬了咬牙。
趁着火术士还在吱嘎吱嘎地营造恐怖氛围时,一头将他再度撞进了火海里。
卡俄斯坐在繁木生成的椅子上。
椅背后绕满了花藤与盛开的永恒之花,祂的身影渐渐显实。
最后化作一个隐藏在云雾中的人身。
祂抬手关闭了这个世界的双向通道。
花灵从藤中生出,在祂指间翻飞跳跃。
“徐栀。
我将你带来两千年前,是因为这里是万事的开端,万物的起点。
只有经由你手改变这里,我们的这趟旅行才有意义。”
话音刚落,周围出现了一道力量的波动涟漪。
天道的身影穿过虚无的屏障出现在此。
“你来了。”
卡俄斯挥手唤出了几颗星辰,蓦得照亮了这方天地。
天道单手背后,踱步走了过来。
“我早已抹去了他的情根。
他现在根本不能助你完成你的计划。
这局,你败了。
若你现在收手,将她带回原时间,我还能不与你计较。”
卡俄斯轻哼一声。
“你是这个世界的主宰,亦是万物衍生依存的法则。
你的批语甚至比法则还要凌厉。
自然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卡俄斯顿了顿,接着开口道。
“可你这样擅改人类命数……
我没记错的话,你也是要遭受反噬的吧?”
天道背后的那只胳膊,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祂利用宽大的衣袍盖住了自己受伤的手。
平衡便是如此。
即便是天道也逃不出去。
祂能以承受反噬为代价更改人类命数,却不能直接出手抹杀某人的存在。
这是祂创造这个世界时,给自己定下的第一道法则。
亦是对祂的自我约束。
“我们算是老相识。
有些事瞒不过你,也不该瞒你。
我曾推演过她说的那个世界。
没有牺牲、没有悲伤、没有所谓的因果循环。
可结果……”
天道透净的双眸中渐渐幻化出了一片景象。
那是一片漆黑的虚无。
虚无的深处还传来了一阵咀嚼的呼噜声。
触手生物占据了整片海洋,还有鱼类、青蛙和人类组成的恐怖混合体。
灰绿色的滑腻皮肤从海底的礁石缝隙中穿越而过。
而陆地上,则到处都是人类的哭嚎声。
他们不住地咆哮着,“为什么要醒来!”,“为什么不救我们!”
话音未完,一个巨大、扭曲的类人生物蠕动了过来。
黑色的蹄足触手不停地翻转着,经它爬过的地方则留下了一圈沥青色的物质。
山羊的尖叫声不断传来,渐渐放大,大到足以震碎人的骨骼。
整个世界没有光明。
唯一留下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与黑暗尽头的杀戮。
“我不信。”
卡俄斯淡淡抬眸,平静无波的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真是可笑。
就如你提出要与我对赌一般可笑。”
天道说完,身影即刻消失在卡俄斯的身前。
卡俄斯的目光再度聚焦在火海前,那个瘦弱的背影身上。
徐栀实在受不了了,她扔下手里发烫的青石。
“打不死你,我还不会跑嘛!”
徐栀提裙就跑,身后的巷子落满了一旁楼亭烧毁掉下来的火柴。
她没有回头。
在二人互殴时,周围已然成了一片火海。
徐栀身后的发丝被灼热的空气烧焦,卷曲成团。
“我好像……好像跑不出去了……”
徐栀擦了把脸上的汗水,留下了一道迷彩般的颜色。
热浪熏得她直犯困。
突然,远处传来了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如同战鼓一般。
一个黑色的身影从爆炸的火场中飞了出来。
骏马身形一跃,四蹄收拢,整个身体就像是一张拉满的弓。
徐栀难以置信的回头看去。
发髻上的簪饰随着她的动作不停晃动。
杏眸中,瞬间涌上了一片湿润,她看着那个身影呢喃道。
“王免……”
马背上的人影收起了手中披风,在未接近徐栀时便已俯下身来。
“徐栀,把手给我!”
与此同时,火术士冲破了火焰的围困。
他捡起烧得正旺的木棍咆哮着挥向了徐栀。
徐栀毫不犹豫地朝王免伸出了手。
双手紧握的那一瞬,生死扣便在二人之间种下。
王免稍一用力,便扣住了徐栀的手腕。
轻轻一拽,将她拉了上来。
腰间长鞭飞甩而出。
一鞭便卷住了火术士手中的火棍。
晶蓝色的力量瞬间卷携住了火焰,眨眼间便将其冻灭。
“抓紧我!”
王免将披风盖在徐栀身上,回身沉声道。
徐栀愣了一下,随即便用双手环住了他的腰身。
随着长鞭收回,王免的下一击也已到来。
通透的鞭身缠在了火术士的脑袋上。
他将长鞭在了胳膊上绕了几圈。
随后勒紧缰绳,使马扬蹄转向。
“我们回家!”
周围是火焰的咆哮声,但王免的这句话还是传进了徐栀耳中。
她带着浓重的鼻音,低声道,“嗯,我们回家。”
长鞭随着两人的远去,倏得勒住了火术士的脑袋。
咔——
砰——
人身分离,身体与头颅分别掉进了不同的火场。
撞在木头上的脑袋猛得停了下来。
烧焦的皮肉从他头骨上剥落。
“谨以此身,献祭龙神,必叫彭城,尸横遍野!”
嘭——
火焰的爆炸声淹没了火术士最后的吼叫。
但大地似乎听见了他的祈愿,开始不停颤动地起来。
城外,树林中。
黑衣男伸手摘下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了一张清秀的面容。
“献祭已经完成,祂就快要苏醒了。
待祂醒来之后,彭城便不会再存在于世。”
“回来了!回来了!老爷,郎君回来了。”
一个双鬓斑白,但精神尚可的男人从府门里快步走了出来。
“免儿!”
听见熟悉的声音,王免愣了一下。
“爹!”
“免儿!”王誉接过了王免手中的缰绳,替他牵着马。
那一瞬,他们仿佛又回到了曾经,王免第一次学骑马的时候。
王免正欲翻身下马,但腰间的那双手却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他这一动,徐栀瞬间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抱着他呢!
察觉到不妥后。
她像弹簧似的,猛得缩回了自己的手。
还用力拍了手背一下,心中顿时乱成一团。
他不会以为我故意占他便宜吧!
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抓哪儿,总不能抓马兄的尾巴吧。
死手!你抱得倒是挺顺手!
我刚说了他俩不是一人,下一秒就扑上去,这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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