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塔的晒场上,新收的麻椒正摊在竹匾里晾晒。淡绿色的椒粒上还沾着晨露,轻轻一碰,就放出股清冽的麻,像无数细小的针,温柔地刺着皮肤,提神又不灼痛。
“识”的竹简在麻椒上方晃了晃,金色的字迹指向南边的麻石镇:“那里的麻气,变味了。”
“麻石镇?”石头放下手里的盐袋,眼里闪着光,“那地方的‘钻山麻’最有名!麻劲能从舌尖窜到头顶,却窜得舒坦,像给骨头松筋。镇中心的‘麻泉’,泉水里都带着麻,镇民说喝了能活血,连老人都能扛着麻椒筐上山。”
他指着竹简上扭曲的麻线:“你看这线,本该是灵动的跳,现在成了僵硬的拧,像被打了结的绳。镇民说,最近的钻山麻咬一口,麻劲不是窜,是烧,从舌头烧到喉咙,像吞了团火,好多人嘴都麻肿了。”
“是‘灼麻怪’。”小神童的味能珠里,映出个暗红色的影子,像颗被烤焦的麻椒,正趴在麻泉边的岩石上,往泉里吐着灼气,“它是过度积压的燥火裹着麻气所化,把‘活麻’变成了‘死灼’,就像把松筋的针,换成了烧肉的烙铁。”
陈浩天想起在麻石镇尝过的麻婆豆腐,麻里带着辣,辣里裹着鲜,那麻是跳的、活的,像热闹的戏。如今这灼麻,是闷的、死的,像呛人的烟。
“让三队带点‘甜浆’和‘酸梅汤’去。”“时”的金芒在沙盘上画出麻泉的脉络,“甜能缓麻,酸能解燥,再带些活泉的鲜水——鲜能活血,让麻气找回‘窜’的灵动,不是‘烧’的蛮横。”
麻石镇的街口,果然飘着股呛人的灼麻。镇民们捂着嘴,舌头伸得老长,有人手里还攥着刚摘的钻山麻,脸憋得通红。
“这哪是麻,是拿火钳烫舌头!”个壮汉跺着脚,唾沫星子都带着灼气,“昨天我婆娘做的麻椒鸡,一口下去,我现在嗓子眼还烧得慌!”
三队的弟子们往麻泉走去。灵溪打开装甜浆的陶罐,甜香像层软布,轻轻盖在灼麻上,镇民们的舌头顿时舒服了些,能闭上嘴了。
“灼麻怪在泉眼的‘麻筋石’上!”阿杏指着泉中央的巨石,石上缠着团暗红色的气,每喘口气,泉里的水就多一分灼红。
小虎掏出酸梅汤,往泉里泼了半罐。酸气裹着甜香,像把解绳的刀,灼麻怪的气团猛地收缩,发出刺耳的嘶鸣。
石头扛起盐耙,往麻筋石上撒了把咸盐——咸能引泉,麻泉的活水被咸气激得翻腾,冲得灼麻怪的气团晃了晃。“用鲜水定它!”
灵溪将活泉的鲜水浇在麻筋石上,鲜气顺着麻筋石的纹路钻进泉眼,泉里的灼红慢慢褪去,露出原本的清绿。灼麻怪的气团里,暗红色渐渐被淡绿取代,那是被它吞噬的“活麻”在苏醒。
“麻是跳的,不是烧的!”阿杏爬上麻筋石,从石缝里掏出颗老麻椒——那是去年的陈椒,麻劲醇厚却不燥,“你看这麻,窜得欢,却不伤人,这才是钻山麻的魂!”
老麻椒的活麻气钻进灼麻怪的气团,气团剧烈抖动,最后化作颗饱满的钻山椒,落在灵溪的香勺里。麻泉的水重新变得清冽,舀起一勺喝,麻劲从舌尖窜到头顶,像无数小手在给脑壳挠痒,舒坦得人直眯眼。
镇民们摘了新麻椒,揉碎了撒在刚出锅的面条上。第一口,麻劲跳起来;第二口,鲜气裹着麻;第三口,竟渗出点甜,辣得恰到好处。
“这才是咱麻石镇的味!”老镇长端着面碗,眼泪都笑出来了,“刚才那灼麻,吃着像受刑,哪有现在这滋味,活着都带劲!”
个做麻椒酱的老汉,拉着弟子们讲起麻经:“炒麻椒,火大了出焦味,火小了出腥气;磨麻面,粗了扎嘴,细了没魂。这麻啊,就得像咱镇民的性子,烈是烈,却烈得透亮,不藏着掖着。”
夕阳把麻石镇的影子拉得老长,麻泉的水映着晚霞,绿里带着点红,像杯调好的麻椒酒。弟子们坐在泉边,分吃着镇民送的麻饼,麻劲在舌尖跳着舞,跳得人心里敞亮。
“原来麻过了头,比辣还难受。”小虎咂咂嘴,“就像玩笑开重了,逗乐变成了伤人。”
远处的山坡上,陈浩天看着麻石镇飘起的炊烟,烟里的麻与甜、酸与鲜缠在一起,像支热闹的唢呐。
李二牛嚼着颗钻山麻,麻劲窜到头顶,他却笑得直拍大腿:“这味够劲!看来不管是啥味,都得有个谱,过了谱,再好的东西也成了糟糠。”
鸿蒙塔的厨房里,新磨的麻椒粉正被撒进炖着的汤里。汤里的辣、鲜、麻打着转,像几个调皮的孩子,闹得欢,却不打架。
陈浩天看着汤里翻滚的味道,突然觉得,这三界的味,就像这锅汤,少了哪样都不完整。麻得跳、辣得烈、甜得绵、酸得锐、咸得沉、鲜得活、涩得清……凑在一起,才是真正的“百味”,才是让人舍不得放下的人间。
锅里的汤还在咕嘟,弟子们在灶边记着火候,眼里的光,像刚点燃的灶火,亮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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