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冉闵在赵国当丞相的时候,把仓库里的东西都散发出去,想给自己捞点好名声。那时候他和羌人、胡人互相攻打,几乎每个月都要打仗。赵国以前迁移到青、雍、幽、荆这四个州的老百姓,以及氐、羌、胡蛮等族的好几百万人,因为赵国的法令已经没法施行,就各自往老家跑。这路上人来人往交错得很,还互相杀戮抢劫,最后能平安到达老家的,也就十分之二三。这下中原可就彻底乱套了,又赶上饥荒和瘟疫,人都开始吃人了,地里也没人种地了。
赵王石祗派他的将领刘显带着七万大军去攻打邺城,部队驻扎在明光宫,离邺城只有二十三里地。魏国皇帝冉闵害怕了,赶紧召见王泰,想和他商量对策。王泰因为之前自己的建议冉闵不听,心里正恼火呢,就借口伤口疼得厉害,不想去。冉闵亲自去看望他,王泰还是坚持说自己病得很重。冉闵生气了,回到宫里,对身边的人说:“这个巴蛮奴才,难道老子离了你就活不了啦!等老子先把那帮胡人灭了,回头再收拾王泰。”于是他就带着所有的人马出去迎战,把刘显的军队打得大败,一路追着打,一直追到阳平,杀了三万多人。刘显害怕了,偷偷派人向冉闵请求投降,还说愿意杀了石祗来表忠心,冉闵这才带着军队回去。这时候又有人告发王泰想叛变,投奔秦国,冉闵一听,直接把王泰杀了,还灭了他三族。
秦王苻健分别派出使者,去了解老百姓的生活苦不苦,搜罗那些有才能的人。他还减轻了老百姓沉重的赋税,开放了那些不让老百姓进去的离宫,把那些没用的器物都处理了,也不让大家再穿奢侈华丽的衣服,凡是赵国那些对老百姓不好的苛刻政策,全都给废除了。
杜洪、张琚派人去请梁州刺史司马勋来帮忙。夏天四月,司马勋带着三万步兵和骑兵赶来了,秦王苻健就在五丈原抵挡他。司马勋打了好几仗,每次都输,没办法,只好退回南郑。苻健因为中书令贾玄硕一开始没主动给他上尊号,心里一直记恨着这事儿呢。这会儿他就派人去告发贾玄硕和司马勋勾结,然后把贾玄硕和他的几个儿子都给杀了。
渤海有个叫逄约的人,趁着赵国大乱,带着几千家人归附了魏国,魏国就任命逄约为渤海太守。原来的渤海太守刘准,是刘隗哥哥的儿子,当地有个土豪封放,是封弈堂弟。这俩人另外聚集了一些人,自己守着地盘。冉闵就任命刘准为幽州刺史,让他和逄约把渤海郡平分了。燕国的慕容俊派封弈去讨伐逄约,又派昌黎太守高开去攻打刘准和封放。高开是高瞻的儿子。
封弈带着军队直接到了逄约的营垒前,派人对逄约说:“咱们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老乡,分开这么久了,碰面可不容易。现在这形势,每个人考虑的利害都不一样,咱就不讨论这些了。我就想单独和你见个面,好好唠唠这么久没见的想念之情。”逄约向来信任敬重封弈,一听这话,马上就出来了,在营门外和封弈见面。俩人都让骑兵退下,就骑着马单独说话。封弈和逄约先聊了聊以前的事儿,然后就劝逄约说:“我和你家好几代都是老乡,感情一直都很好,我真心希望你能一直顺顺利利的。现在既然有机会说说话,我就把心里想的都跟你说了。冉闵趁着石氏内乱,一下子有了这么大的势力,按说天下人都该佩服他厉害,可没想到祸乱才刚刚开始,由此可见,天命这东西可不是光靠力气就能争来的。咱们燕王慕容俊品德高尚,秉持正义去讨伐叛乱,一路上那是战无不胜。现在已经把都城定在蓟城,往南可以威胁赵、魏,不管远近的老百姓,都拖家带口地去归附他。老百姓都被战乱折磨怕了,都盼着有个贤明的君主。冉闵灭亡,那就是早晚的事儿,谁成谁败,明摆着一眼就能看出来。再说燕王刚刚开创王业,正虚心招揽有才能的人呢,你要是能赶紧改变主意,那以后的功劳能比得上西汉的绛侯周勃和灌婴,福气还能传到子孙后代,这可比当一个马上要亡国的将领,守着一座孤城,等着那必定会来的灾祸强多了吧!”逄约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半天没说话。封弈的随从张安,力气大还很勇猛,封弈事先就交代过他。这会儿看逄约没了气势,张安一下子冲上前,抓住逄约的马缰绳,把他挟持着就往回跑。回到营里,封弈和逄约一起坐下,对他说:“你自己拿不定主意,所以我就帮你决定了。我可不是为了抓你去邀功,是想保全你,也让老百姓能安稳过日子。”
高开带兵到了渤海,刘准和封放直接出来投降了。慕容俊任命封放为渤海太守,刘准为左司马,逄约为参军事。因为逄约是被人诱骗才被抓住的,慕容俊就把他名字改成了逄钓。
刘显把赵王石祗和他的丞相安乐王石炳、太宰赵庶等十多个人都杀了,把石祗的脑袋送到了邺城。骠骑将军石宁逃到了柏人。魏国皇帝冉闵把石祗的脑袋在大路上烧了,还封刘显为上大将军、大单于、冀州牧。
五月,赵国的兖州刺史刘启从鄄城来投奔东晋。
秋天七月,刘显又带着兵去攻打邺城,魏国皇帝冉闵又把他打败了。刘显没办法,只好退回襄国,还在那儿称帝了。
八月,魏国的徐州刺史周成、兖州刺史魏统、荆州刺史乐弘、豫州牧张遇,带着廪丘、许昌等好几个城投降了东晋;平南将军高崇、征虏将军吕护抓住了洛州刺史郑系,带着洛州这块地方也投降了东晋。
【内核解读】
这段文本生动勾勒了十六国时期中原大地“礼崩乐坏、群雄逐鹿”的混乱图景,其中权力博弈的残酷、人性的复杂与时代的阵痛交织,折射出乱世中多重值得深思的核心问题:
权力逻辑的“丛林法则”:道义让位于生存,信任沦为工具
整个时期的权力斗争完全遵循“弱肉强食”的逻辑,道德与规则几乎失效。
--冉闵的行事最具代表性:他既有“散仓库博名声”的政治算计,也有因私怨杀王泰、灭其三族的残暴;对刘显先打后封,本质是权宜之计,毫无信任可言。而刘显同样反复无常——先降冉闵、杀石祗表忠心,转头又称帝攻邺,双方的“合作”与“反目”,全凭实力与利益驱动,没有任何道义约束。
--慕容俊对逄约的“诱降”也极具讽刺性:封弈以“老乡情分”为幌子,实则用武力挟持逄约,事后却美化成“保全你与百姓”;慕容俊虽任用逄约,却强行改其名为“逄钓”(暗讽其“易上钩”),本质是对降将的羞辱与掌控。这种“以仁义为外衣,以强权为内核”的操作,正是乱世权力者的典型手段。
“治世靠制度,乱世靠人心”:政权兴衰的核心密码
文本中几方势力的兴衰对比,清晰揭示了“民心向背”的决定性作用:
--冉闵、石祗、刘显等势力的共同点是“只懂征战,不懂治理”:冉闵沉迷武力,因个人情绪诛杀能臣;石赵政权崩溃后,法令废弛导致数百万流民流离失所、互相残杀;刘显反复叛乱,毫无稳定统治的意识。他们只盯着“权力争夺”,却无视百姓“免于饥荒、战乱”的基本需求,最终必然走向败亡——即便冉闵能打赢局部战争,也无法挽回民心离散的颓势。
--苻健的崛起则恰恰相反:他派人体察民情、搜罗人才、减轻赋税、废除苛政,甚至主动放弃奢侈享受(“毁无用之器,去侈靡之服”)。这些举措看似“平淡”,却精准击中了乱世百姓的核心诉求——“安稳”。相比之下,苻健的政权虽未直接参与中原核心区的混战,却通过“安抚民心”悄悄积蓄实力,为后续前秦的崛起埋下伏笔。这印证了“得民心者得天下”的朴素真理,即便在乱世,“治理能力”也比“军事勇猛”更具长远价值。
个体的悲剧:在时代洪流中,“选择”往往身不由己
文本中的小人物与中层官员,多是乱世的“牺牲品”,他们的命运折射出个体在时代面前的无力:
--王泰因“建议不被采纳”而称病,本是文人的赌气之举,却触怒冉闵被灭三族——在暴君手下,“君臣之义”毫无保障,个人情绪可能瞬间转化为灭顶之灾;
--逄约、刘准、封放等地方势力,夹在冉魏、前燕之间,根本没有“自主选择”的空间:要么投降冉闵,要么归附慕容俊,稍有犹豫就可能被武力碾压。逄约即便被诱降后得到任用,也被强行改名,失去人格尊严;
--最悲惨的是普通百姓:数百万流民“相杀掠,得达者什二三”,中原大地“人相食,田畴荒芜”——他们没有任何权力参与政权更迭,却要为统治者的争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乱世的“英雄逐鹿”,背后是无数百姓的尸骨堆成的道路。
东晋的“缺席”:偏安一隅的无奈与错失
文本末尾提到周成、魏统、张遇等冉魏官员纷纷降晋,甚至洛州也归附东晋,这一细节耐人寻味:此时的东晋本有机会趁中原大乱“北伐收复故土”,但最终却只是被动接收降将,未能主动出击。
这背后是东晋的“内耗困境”:东晋政权由南迁士族掌控,内部派系林立、矛盾重重,士族更关心保住江南的既得利益,而非北伐建功。即便有少数将领(如祖逖、桓温)曾尝试北伐,也因朝廷掣肘而失败。中原官员的归附,本是东晋“收复民心”的契机,但东晋的“偏安心态”让它错失了机会,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前秦、前燕等北方政权崛起,继续维持“南北分裂”的格局。
总结:乱世的“镜像”——秩序的珍贵与治理的本质
这段历史片段本质是一面“乱世镜像”:它展现了“失去秩序”的可怕——法令失效、道德崩塌、人命如草芥;也揭示了“治理”的核心——无论什么时代,政权的根基永远是“民心”,而非武力或权谋。冉闵、刘显之流靠武力崛起,却因不懂安抚百姓而速亡;苻健虽未张扬,却靠“休养生息”站稳脚跟,恰恰印证了“武力可以夺天下,却不能守天下”的真理。
而对于个体而言,这段历史也提醒我们:“时代的尘埃落在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山”——稳定的秩序、公正的规则,才是普通人安身立命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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