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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硬核解读资治通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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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4章 烈宗孝武皇帝上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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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哀帝下调田租,每亩只收两升粮食。乙巳那天,干脆取消了按田亩收租的制度,从王公到百姓,改成按人头收税,每人缴三斛米,正在服役的人可以免掉这笔税。

冬天十月,朝廷把淮北的老百姓迁到了淮南。

刘卫辰被代国逼得没办法,向秦国求救。秦王苻坚派幽州刺史行唐公苻洛当北讨大都督,带着幽、冀两州十万兵马来打代国;又让并州刺史俱难、镇军将军邓羌、尚书赵迁、李柔、前将军朱肜、前禁将军张蚝、右禁将军郭庆率领二十万步兵骑兵,东边从和龙出兵,西边从上都出兵,全都跟苻洛会师,还让刘卫辰当向导。这苻洛,是苻菁的弟弟。

之前苟苌讨伐凉州的时候,派扬武将军马晖、建武将军杜周带八千骑兵从西边的恩宿出发,去堵张天锡的退路,约定在姑臧会合。结果马晖他们走到沼泽地,碰上涨水耽误了时间,按规矩得砍头,有关部门上奏要把他们抓进监狱。秦王苻坚说:“这水春天冬天就浅,秋天夏天猛涨,这是苟苌没算好情况,不是马晖他们的错。现在天下正有事,得原谅他们的过错让他们立功。”就命令马晖他们赶去北边的军队,攻打索虏赎罪。大伙都觉得从万里之外调将领,肯定赶不及。苻坚说:“马晖他们捡回一条命,肯定拼命赶,别按常理猜。”果然,马晖他们日夜兼程,赶上了东边的部队。

十一月初一,发生了日食。

代王什翼犍派白部、独孤部去南边抵挡秦兵,结果全输了,又派南部大人刘库仁带十万骑兵去迎战。这刘库仁是刘卫辰的同族,还是什翼犍的外甥,在石子岭跟秦兵开打,被揍得大败。什翼犍正好生病,没法亲自带兵,就带着各部跑到阴山北边。结果高车那些杂部全都叛变了,四面抢劫,连草料牲畜都弄不到,什翼犍只好又渡回漠南。后来听说秦兵稍微退了点,十二月,什翼犍回到云中。

早先,什翼犍把国家一半地盘分给弟弟孤,孤死后,儿子斤没得到职位,心里一直憋着气。世子寔和弟弟翰早就死了,寔的儿子珪还小,慕容妃生的儿子阏婆、寿鸠、纥根、地干、力真、窟咄都长大了,谁来继位还没定。当时秦兵还在君子津,这些儿子们每天夜里都带兵警卫。斤就去忽悠什翼犍的庶长子寔君:“大王要立慕容妃的儿子,想先杀了你,所以最近这些兄弟每天夜里都穿军装,带兵围着你的帐篷,就等机会动手呢。”寔君还真信了,就杀了弟弟们,连什翼犍也杀了。当天晚上,儿子们的媳妇和部众跑去告诉秦军,秦将李柔、张蚝带兵直奔云中;代国的部众逃的逃散的散,国内彻底乱套了。珪的妈妈贺氏带着珪跑去投靠贺讷。这贺讷,是野干的儿子。秦王苻坚召见代国长史燕凤,问代国为啥乱成这样,燕凤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苻坚说:“天下的坏事都一个德性。”就把寔君和斤抓起来,弄到长安,处以车裂之刑。苻坚想把珪迁到长安,燕凤坚决反对:“代王刚死,手下人叛变逃散,留下的孙子还小,没人能管事儿。他们那边的部落大人刘库仁,又勇猛又有智谋;铁弗部的卫辰,狡猾多变,这俩都不能单独任用。应该把各部分成两半,让这俩人分别统领;他俩本来就有仇,肯定不敢先动手。等代王的孙子长大点,再把他扶起来,这样陛下对代国有存亡继绝的恩德,让他们子子孙孙永远当不侵犯不叛变的臣子,这才是安定边境的好办法。”苻坚听了他的,把代国百姓分成两部分,黄河以东归刘库仁,黄河以西归卫辰,给俩人都封了官爵,让他们统领部众。贺氏带着珪回到独孤部,和南部大人长孙嵩、元佗等人都投靠了刘库仁。行唐公苻洛因为什翼犍的儿子窟咄年纪大,把他迁到长安。苻坚让窟咄进太学读书。

苻坚下诏书说:“张天锡靠着祖父父辈的家底,占着河西当土皇帝,不服管教。索头部落世代盘踞朔北,占了半壁江山,东边收服秽貊,西边拉拢乌孙,有百万大军,在云中虎视眈眈。我命令两支大军,分头收拾这俩狡猾的敌人,不到一年就把他们彻底搞定,俘虏投降的有上百万,开拓土地九千里,连五帝没收服的,周、汉没到过的地方,都派使者来归顺,乖乖听话。有关部门赶紧论功行赏,士兵们免除五年赋税,赐爵三级。”于是加封行唐公苻洛为征西将军,任命邓羌为并州刺史。

阳平国常侍慕容绍私下对他哥哥慕容楷说:“秦国仗着自己强大,没完没了地打仗,北边守着云中,南边守着蜀、汉,运粮运物跑万里路,路上饿死的人到处都是。军队在外头累垮,老百姓在国内穷惨,快完蛋了。冠军叔(慕容垂)又聪明又有本事,肯定能恢复燕国,咱们只要保住小命等机会就行!”

早先,秦人打下凉州后,商量着讨伐西障的氐、羌部落。秦王苻坚说:“那些部落杂居在一起,谁也管不了谁,成不了中原的大威胁。应该先安抚他们,征收租税。要是不服,再打也不迟。”就派殿中将军张旬先去宣慰,庭中将军魏曷飞带二万七千骑兵跟着。结果魏曷飞气他们仗着地势险要不服管,就出兵攻打,抢了一把回来。苻坚气他违抗命令,打了他二百鞭子,还斩了前锋督护储安向氐、羌部落谢罪。氐、羌部落这下高兴了,投降归附的有八万三千多个部落。雍州士族早先因为战乱流落到河西的,都允许他们回老家。

刘库仁到处招抚逃散的人,信誉特别好,侍奉拓跋珪也特别用心周到,没因为代国灭亡就变卦,还常对儿子们说:“这小子有统一天下的志向,肯定能恢复祖宗家业,你们得好好待他。”秦王苻坚奖励他的功劳,加封广武将军,给了他旌旗仪仗。

刘卫辰不服气在刘库仁手下,气不过,杀了秦国的五原太守叛变了。刘库仁攻打卫辰,把他打败,追到阴山西北一千多里地,俘虏了他的老婆孩子。又往西攻打库狄部,把他们的部落迁到桑干川。过了一阵子,苻坚任命卫辰为西单于,统管河西的各种部落,驻扎在代来城。

这一年,乞伏司繁去世,他儿子国仁继位。

【内核解读】

这段源自十六国时期的史料,浓缩了政权更迭、民族博弈与个人决策交织的乱世图景,其中既有制度调整的尝试,也藏着大国兴衰的密码,更折射出乱世中人性与权力的复杂逻辑,可从几个核心维度展开解读:

税制调整:乱世里的财政“权宜之计”

哀帝从“按田收租”到“按人头征税”的转变,本质是战乱背景下的财政简化尝试。按田亩收租需要清晰的土地核查与征管体系,而乱世中人口流动、土地荒芜,这套制度很容易失效;改征人头税(每人三斛米,服役者免缴),虽能快速锁定征税对象、短期充实府库,但本质是“一刀切”的粗放治理——它不问土地多寡、贫富差异,对无地贫民而言实则是变相的负担。这种调整暴露了乱世政权的共性困境:财政需求优先于制度公平,短期效率压倒长期规划,也为后续的社会矛盾埋下隐患。

苻坚的“双面”:雄主的智慧与隐忧

前秦王苻坚是这段史料的核心人物,他的一系列决策既展现了十六国时期“明君”的特质,也暗藏了前秦盛极而衰的伏笔。

--军事与用人:刚柔并济的治理术

苻坚伐代的胜利,靠的是“十万人+二十万步骑”的兵力压制与“刘卫辰为向导”的精准借力,体现了大国征伐的系统性布局;而对马晖、杜周的处置更见其用人智慧——不纠结于“延误军期”的成规,反而以“春冬水浅、夏秋暴涨非其过”为由免罪,让其戴罪立功,最终竟实现“万里赴军、赶上会师”的效果。这种“不拘常规、以功补过”的灵活性,正是前秦能快速吞并诸部的关键:乱世用人,重实绩远胜重规矩。

--民族治理:“分治”与“安抚”的双刃剑

灭代之后,苻坚没有简单“直接统治”,而是采纳燕凤建议,将代国一分为二,让刘库仁(河东)与刘卫辰(河西)分领,利用二人世仇互相牵制;同时保留拓跋珪性命、让窟咄入太学,既示恩又留“后手”。这种“分而治之+存其宗嗣”的策略,比单纯的暴力征服更具长远眼光,短期内稳定了朔北局势。

对西障氐羌的处置更显其手腕:魏曷飞违令攻伐后,苻坚非但不纵容,反而“鞭二百、斩前锋谢罪”,用惩罚己方将领的方式换取异族信任,最终收获“八万三千部落归附”。这种“恩威并施、以退为进”的民族政策,是前秦能整合北方多民族的核心原因。

但隐患也恰藏于此:分治依赖“平衡”,一旦中央衰弱,刘卫辰的叛变(杀五原太守反秦)便证明了“以仇制仇”的脆弱性;而保留拓跋珪、善待慕容氏(慕容绍兄弟仍能私下议论),看似宽仁,实则为后来拓跋珪建北魏、慕容垂复后燕埋下了“火种”——苻坚的“包容”缺乏足够的实力兜底,终究成了“养虎为患”。

代国之亡:内部崩塌远比外敌更致命

代国的覆灭,表面是前秦大军压境,核心却是“内耗”的必然。什翼犍晚年“继位未定”,本就埋下权力争夺的隐患;而失势的斤利用庶长子寔君的猜忌,编造“慕容妃之子欲杀你”的谎言,竟直接引发“杀弟弑父”的惨剧。一夜之间,代国核心领导层全灭,部众逃散,前秦兵不血刃便拿下云中。

这段细节戳破了乱世政权的“命门”:军事强大远不如内部稳定重要。哪怕有“十万骑兵”,哪怕占据“朔北半壁”,只要继承权模糊、宗室猜忌、人心离散,外敌只需“顺势而为”便能轻松得手。刘库仁后来“侍奉拓跋珪不贰”,看似是“信义”,实则也是看透了“乱世中,唯有依附潜力者才能长久”——拓跋珪虽幼,但“代国宗嗣”的身份本身就是最珍贵的政治资本。

乱世伏笔:繁荣表象下的“崩溃种子”

慕容绍对慕容楷的私下议论,堪称这段史料的“点睛之笔”:“秦国穷兵黩武,运粮万里,饿殍遍地;军疲民穷,快完蛋了”。这句话精准点出了前秦的“致命伤”:苻坚的扩张太快,打下了“九千里土地”,收服了“百万俘虏”,但治理跟不上征服的速度——边疆驻军需要海量粮草,长途运输拖垮民生;多民族归附需要精细管理,却仅靠“分治”与“安抚”维持表面平静。

前秦的“鼎盛”,本质是“军事胜利掩盖下的治理空转”。当扩张的红利耗尽(比如淝水之战失败),“军疲民穷”的矛盾便会总爆发,而被压制的民族矛盾(拓跋氏、慕容氏、刘卫辰等)也会瞬间反弹。慕容绍的“保命等机会”,正是乱世中“幸存者”的清醒:看懂了“盛极而衰”的规律,便懂得隐忍待变。

结语:乱世的“生存逻辑”

这段史料没有绝对的“善恶”,只有“生存与博弈”:哀帝的税制是为了“活下去”,苻坚的决策是为了“统得住”,刘库仁的忠诚是为了“站对队”,慕容氏的隐忍是为了“等翻盘”。它揭示了十六国时期的核心法则:政权的存续,不靠“道义正统”,而靠“治理效率”与“内部凝聚”;个人的命运,不取决于“忠诚与否”,而取决于“对趋势的判断”。苻坚的雄才与疏漏、代国的内耗与覆灭、拓跋珪的幸存与崛起,实则是同一套历史逻辑的不同侧面——乱世里,所有选择都指向同一个目标:活下去,并等待下一个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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