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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九 古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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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是最不动声色的雕刻师,它在人们毫无察觉的时候,悄然改变着一切。就像秋天,总是在你沉浸在夏日的余温里不愿醒来时,一夜之间,就用满地的金黄和萧瑟的凉意,宣告了季节的更迭。

那之后的几年,仿佛只是眨了几下眼睛。蝉声依旧在夏夜里鸣叫,河水依旧在雨季泛滥,老街巷弄依旧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但有些东西,确确实实地不一样了。就像秋天的阳光,虽然依旧明媚,却少了几分咄咄逼人的热力,多了几分温和的、甚至略带伤感的沉静。

我们长大了几岁,个子蹿高了不少,脸上的婴儿肥也渐渐褪去,换上了少年人特有的、略显青涩的棱角。我们开始有了自己的秘密,有了各自的烦恼,也开始接触到一些名为“现实”的东西。它不像夏日的暴雨那样猛烈,更像秋天的风,带着凉意,一点点渗透进你的骨头缝里,让你在不经意间,就感到一丝寒意。

那个曾经无往不利的“勇气”,似乎也开始变得……不那么可靠了。

我记得有一次,是在一个深秋的午后。学校组织了一次去郊区的秋游活动,目的地是当地一座颇有名气的山。那天天气很好,秋高气爽,天空蓝得像水洗过一样。同学们都很兴奋,叽叽喳喳地讨论着要带什么零食,要在山上玩什么游戏。我向来不是那种特别活跃的人,但也跟着大家一起,背着沉甸甸的背包,挤上了前往山区的大巴车。

山路崎岖,大巴车颠簸得厉害。窗外的景色很美,层峦叠嶂的山峰染上了斑斓的色彩,红的枫叶,黄的银杏,绿的松柏,交织成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但渐渐地,有些人开始感到晕车,车厢里的气氛也从最初的喧闹变得有些沉闷。

就在这时,坐在我前排的一个平时很活跃的男生,突然捂着肚子,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痛苦地呻吟着,样子看起来很难受。司机和带队的老师询问情况,才知道他大概是晕车反应比较严重,加上可能早上吃的东西不太干净,现在吐也不是,拉也不是,十分狼狈。

车子在一个相对平坦的临时停车点停了下来。老师想找些热水给他喝,但附近什么都没有。有人提议让他留在车里休息,等下了车再想办法。但看他那痛苦的样子,显然很难坚持到目的地。

就在大家面面相觑,有些手足无措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念头,站了起来。我说:“老师,让我来试试吧。”声音不大,但在当时略显安静的车厢里,却显得有些突兀。

所有人都看向我,眼神里有惊讶,有关切,也有一丝……怀疑?我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也许是那天秋日晴好的天气,也许是窗外掠过的那些沉默而庄严的山峦,给了我一种奇怪的勇气。又或许,我只是单纯地看不惯那种束手无策的场面。

我走到那个男生身边,蹲下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背。他的身体很烫,呼吸急促。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学着大人的样子,笨拙地安慰他:“没事的,深呼吸,放松一点。”然后,我解开自己的水壶,递给他喝了几口温水。我不知道这有没有用,只是觉得,做一些具体的事情,总比干等着要好。

幸运的是,过了大概十几分钟,他的情况似乎好了一些,脸色稍微恢复了点血色,也不再那么痛苦地呻吟了。老师过来查看了一下,决定还是先让他留在车上休息,如果情况没有好转,就联系景区的医疗点。

事情就这样解决了。没有惊心动魄,没有感天动地。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心里甚至没有太多波澜,就好像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奇怪的是,从那天起,我开始隐隐感觉到,“勇气”这个词,好像和我小时候理解的,不太一样了。

它不再像夏日里唾手可得的泉水,而是变成了深埋在地下的一眼清泉,你需要费力去挖掘,去探寻,才能找到它的身影。而且,当你费尽心力,终于找到它,捧起它的时候,你会发现,它的分量,似乎也变轻了。或者说,是你自己,变得更“重”了,不再像以前那样,能够轻易地举起它。

就像秋天的树叶,虽然在枝头依旧保持着翠绿,但叶脉间已经悄然出现了一丝丝不易察觉的裂痕。阳光依旧可以透过它们,投下斑驳的光影,但那份纯粹的、毫无保留的生命力,已经在悄悄流逝。你以为它还是和夏天一样,充满活力,却不知道,冬天,已经不远了。

就在那足以吞噬太古神山的“星陨潮生”即将命中天衍魔尊的刹那——

“嗡——!!!”

一声更加古老、更加深邃、仿佛来自宇宙诞生之初的奇异波动,骤然从天衍魔尊的体内响起!

这声音,不像是任何生物发出的,倒更像是某种无形的、存在于现实与虚幻之间的“存在”被惊醒时,无意间泄露出的气息!

紧接着,天衍魔尊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

那笑容,依旧平静,却带着一种看透了世间一切把戏的漠然与……戏谑。

“蝼蚁的挣扎,终究是蝼蚁的挣扎。”

他的声音响起,不大,却清晰地传入了施展“星陨潮生诀”、正沉浸在力量巅峰之中的龙逍遥耳中。

与此同时,一股难以形容的、浩瀚无边、仿佛与整个宇宙融为一体的恐怖意志,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兽睁开了双眼,骤然降临!

这股意志,并非针对龙逍遥,而是……穿透了他,穿透了那狂暴的星陨风暴,投向了更深邃、更未知的宇宙彼端!

“呜——!!!”

仿佛是回应这声意志的呼唤,又仿佛是某种契约被触发。

在遥远的天际尽头,在那星辰稀疏、虚空乱流肆虐的混沌边缘,一点极其微弱、却又蕴含着难以想象古老沧桑气息的光芒,骤然亮起!

那光芒,起初微不足道,如同风中残烛。

但下一刻,它以超越光速、超越时空法则的速度,骤然膨胀!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传来!这不是物理意义上的声音,而是法则层面的震荡!是时空结构被强行撕裂、重塑的声音!是旧有秩序被打破、新秩序尚未建立的混乱之声!

在那光芒爆发的中心,一个难以名状的、庞大到无法想象的身影,缓缓凝聚成形!

那是一个……塔?

不,不完全是。

它的形态扭曲而古怪,仿佛是无数破碎的文明遗迹、断裂的神话雕像、以及无法理解的几何图形强行糅合在一起形成的怪物。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淡的、仿佛吸收了所有光线的灰色,表面布满了斑驳的裂纹和苔藓般的、散发着幽光的奇异符文。

它没有固定的形体,仿佛随时都在溶解、重组。它的高度,无法估量,似乎连接着天与地,甚至穿透了维度的屏障。

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被那无穷无尽的、来自远古洪荒的沧桑与死寂所吸走,意识在瞬间被碾压、同化!

古神!

而且是……极其古老、极其强大的古神!

它的名字,似乎早已被遗忘在了时间长河的尽头,只在某些最古老的、发疯的先知口中,以恐惧和敬畏的语气,低声呢喃着……

古塔尼德!

这个名字,仿佛带着某种诅咒,仅仅是念出,就让空间泛起涟漪,让星辰黯淡无光。

此刻,这尊代表着宇宙终结与混沌本源的古神,竟然响应了天衍魔尊的召唤,跨越了无尽的时空,降临此地!

“吼——!!!”

古塔尼德发出了它的第一声咆哮。

那并非通过声带发出的声音,而是它自身存在所产生的共鸣!

这声咆哮,仿佛蕴含着宇宙大爆炸的原始能量,又仿佛是所有死去文明的最后哀嚎,又像是混沌深渊中永恒的绝望!

仅仅是这声咆哮的余波,就足以让星陨风暴瞬间溃散!

那原本足以毁灭太古神山的星辰洪流,在接触到古塔尼德咆哮波及的范围时,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迅速地消弭、湮灭,化为最纯粹的能量粒子,消散在虚空中。

龙逍遥脸色骤变!

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那并非针对他个人的杀意,而是一种纯粹的、源于“存在”本身的、如同天地法则般的绝对压制!

他的“星陨潮生诀”,引动的虽然是天地伟力,但在古塔尼德这种级别的存在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阁下是谁?!”龙逍遥强压下心中的惊骇,厉声喝问。同时,他周身星光大盛,试图稳住身形,甚至准备随时遁走。他知道,自己绝非这尊古神的对手!

古塔尼德没有回答。

它只是缓缓地抬起一只“手臂”——那手臂由无数扭曲的、仿佛随时会断裂的灰色石柱和金属残骸构成,指向了天衍魔尊。

然后,它再次发出了那如同宇宙叹息般的、充满了无尽沧桑与漠然的声音。这一次,不再是咆哮,而是某种……低语。

“天……纲……崩……裂……”

每一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某种天地至理,又像是诅咒,每一个音节落下,都让周围的空间剧烈地震颤,法则链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掌……中……劫……”

随着它的诉说,天衍魔尊的身周,那层淡淡的灰色雾气骤然变得浓郁起来!那雾气不再是单纯的防御,而是开始主动地、疯狂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不仅是物质,甚至连光线、能量、乃至……空间本身,都在被那灰色雾气所同化、所吞噬!

“衍……化……星……陨……”

古塔尼德的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一道指令,烙印在了虚空之中。

天衍魔尊体内的力量,以及刚才被古塔尼德气息引动、又被他自身“不悲不喜”状态所稳定的某种更本源的东西,开始以一种诡异到极致的方式运转起来!

他体内的能量,不再是温和流淌的江河,而是变成了奔腾咆哮的火山熔岩!不,比那更狂暴!是超新星爆发!是黑洞坍缩!

“覆……九……垓……!”

轰——!!!

天衍魔尊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曾经平静如水、倒映虚无的眼眸,此刻却燃烧着两簇幽暗深邃的火焰!那火焰,比星辰更冰冷,比深渊更绝望!

他抬起了手,指向龙逍遥,指向这片天地,指向……整个宇宙!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能量爆发。

只有一种……概念上的改变。

仿佛在这一刻,天地间的某种规则被悄然扭曲,某种平衡被彻底打破。

“嗡——嗡——嗡——”

无形的波动以天衍魔尊为中心,如同涟漪般扩散开去。

在这波动扫过的地方,无论是坚固的岩石,还是流动的能量,甚至……构成物质的最基本粒子,都开始变得……不稳定!

它们仿佛失去了某种束缚,开始向着一种更原始、更混乱的状态转化!

坚硬的变得脆弱,流动的变得凝滞,存在的开始消散,虚无的开始具现!

这并非物理层面的破坏,而是……法则层面的混乱!

“噗!”

远处的龙逍遥,首当其冲!

他引以为傲的星辰之力,在接触到这股混乱法则的瞬间,便如同遇到了烈火的冰雪,迅速地消融、瓦解!他周身的星袍寸寸碎裂,露出古铜色的皮肤,上面浮现出细密的裂纹,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碎!

他张口喷出一大口鲜血,那鲜血不再是鲜红,而是带着一种诡异的、仿佛融合了无数色彩的灰黑色!

“噗通!”

龙逍遥身形剧震,从空中坠落,重重地砸落在焦土之上,激起漫天烟尘。他挣扎着想要爬起,却发现自己的力量,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抽走了大半,连动一动手指都异常艰难。

仅仅是一指,一句话,一个概念的转变!

号称能够搅动星海、崩灭万界的“星陨潮生诀”,在这尊名为古塔尼德的古神面前,在天衍魔尊那仿佛自毁根基、却又蕴含着更深层力量的状态下,竟然……不堪一击!

这就是……真正的力量吗?

龙逍遥的眼中,第一次流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恐惧。

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某种超越了理解范畴之物的……敬畏与绝望。

“众生……皆道……吾为孽……”

古塔尼德那如同天外之音般的话语,再次响起。这一次,似乎是在回应天衍魔尊之前的状态,又像是在陈述某个古老的真理。

“笑……看……红尘……尽化……骸……”

它的目光,似乎穿透了时空,看到了无数挣扎、咆哮、最终却难逃化为尘埃命运的生灵。

然后,它庞大的身躯,缓缓地、缓缓地,开始变得……透明。

仿佛要融入这片被它撕裂的虚空之中。

它并非离去,更像是一种……回归。

回归到它本应存在的、那比混沌更古老、比虚无更寂寥的领域。

它的降临,它的咆哮,它的意志,似乎都只是为了……说这三句话。

然后,它便消失了。

如同从未出现过一般。

只留下被彻底打乱的天地法则,漫天飘散的能量尘埃,以及……重伤垂死、满脸惊骇的龙逍遥,和那个依旧静静站立、周身缭绕着灰色雾气、仿佛与周围混乱法则融为一体的天衍魔尊。

以及……远处,那道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出现的、身披黑色战甲、手持奇特兵刃、散发着冰冷死寂气息的身影。

戌狗。

忠骸。

他的任务,是捕获战场信息。

而眼前这景象,无疑包含了最高优先级的信息。

他没有去看那重伤的龙逍遥,也没有去关注那自渡中的天衍魔尊。

他的目光,如同最高效的数据处理器,快速地扫描着周围的一切,将空间波动的痕迹、能量残留的印记、法则紊乱的残余……一丝不苟地记录下来。

然后,他微微颔首,没有发出任何声音,身影便如同融入阴影一般,悄无声息地撤离了这片刚刚经历过神魔之战、法则崩坏的战场。

他的撤离,同样迅速,同样高效,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留下这片狼藉的天地,以及那两个以各自方式存在着的身影,无声地诉说着刚才那场短暂,却又足以动摇宇宙根基的交锋。

天衍魔尊……自渡。

龙逍遥……败退。

古神……降临又离去。

戌狗……记录然后消失。

战争的余波,尚未平息。

新的风暴,或许已在更遥远的地方,悄然酝酿。

而这一切,都将成为未来某个传说中,极其微不足道,却又可能蕴含着惊天秘密的……注脚。

天衍魔尊准备杀死龙逍遥,但突然出现的一股神意打扰了他--永乐仙尊复活了。

一时大意,后羿誉宇一箭射穿了天衍魔尊的心脏。

“又是十二星神?!”

夜,墨染的帷幕,沉甸甸地压在苍茫大地上。星辰稀疏,偶有几颗,也黯淡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都会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彻底捻灭。在这片死寂的穹顶之下,大地却在微微震颤,仿佛远古巨兽的鼾息,又似冥冥之中,有某种禁忌的力量正在苏醒、酝酿。

这里是“忘川渊”边缘,传说中生者绝足、死者徘徊的禁忌之地。无尽的幽冥煞气如同粘稠的黑墨,自地脉深处汩汩涌出,与天空中那片惨淡的星河格格不入,却又诡异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片独特而压抑的奇景。

天衍魔尊,便是这黑暗的中心。

他并非生来便是魔,至少,在那遥远的、几乎被遗忘的岁月里,他曾有过另一个名字,另一段或许并不逊色于任何传说中仙神的过往。但时过境迁,沧海桑田,如今的他,是混乱与毁灭的代名词,是秩序之敌,是亿万生灵噩梦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此刻,他高踞于一座由万千枯骨与黑曜石堆砌而成的祭坛之上。身躯伟岸,却笼罩在一层流动的暗紫色魔气之中,仿佛与这片忘川渊的煞气融为了一体。他的面容隐藏在兜帽的阴影下,只能窥见一双深邃得如同宇宙黑洞的眼眸,其中翻涌着足以吞噬星辰的冷漠与疯狂。他的指尖,缠绕着丝丝缕缕的空间裂隙,每一次细微的颤动,都似乎引动着天地间某种根本法则的哀鸣。

他在施展禁忌之术。

那是足以颠覆现有秩序,重铸混沌乾坤的力量。祭坛周围的虚空开始扭曲、崩塌,形成一个个微型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黑洞。狂暴的能量洪流如同脱缰的野马,在他周身肆虐,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血色的闪电如同狂舞的毒蛇,在昏暗的天幕下穿梭、嘶鸣,将这片绝地映照得如同修罗炼狱。

他正在凝聚最后一击,目标是那遥不可及、却又如同芒刺在背的“天道”核心。只要这一击成功,他便能撕裂这方天地的桎梏,彻底掌控自己的命运,甚至……将那高高在上的仙神拉下神坛,踩在脚下,让无尽的混乱与自由充斥寰宇。

他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残忍而满足的弧度。胜利,似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他已经看到了结局——一个没有规则、没有秩序、只有绝对自由与力量支配的“新世界”。

然而,就在那毁天灭地的力量即将凝聚成形,即将脱手而出的刹那——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亘古洪荒的轻鸣,突兀地在天地间响起。

这声音初听极轻,如同风铃在九天之上摇曳,但转瞬之间,它便如同潮水般扩散开来,渗透了空间的每一个角落,甚至穿透了时间的壁垒。

天衍魔尊凝聚力量的动作猛地一滞。

他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中,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波澜。不是愤怒,不是杀意,而是……一种极其古老、极其深邃的忌惮与不解。

“这股气息……”

他低沉地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紧接着,整个忘川渊,乃至这片沉寂了万古的星空,都发生了一场无人能够理解的异变。

天空中的星辰,那些平日里冷漠俯瞰众生的光点,此刻竟然像是受到了某种神秘力量的牵引,开始以一种玄奥莫测的轨迹缓缓流转。它们不再是随机散布,而是构成了一幅幅流动的、玄奥的图案,仿佛是某种沉睡了亿万年的巨大阵法,正在被缓缓唤醒。

每一颗星辰的光芒都在变化,从原本的清冷、淡漠,变得炽热、璀璨,甚至带上了一丝……人性化的威严?

天衍魔尊感受到了。那不仅仅是星辰之光,那是……意志!是无数强大到难以想象的意志集合体,通过星辰作为媒介,投射在这片天地之间!

“十二……星神?!”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中充满了惊骇与难以置信。

传说中,早已随着上古时代一同逝去,只留下无尽传说和遗迹的十二位星界主宰?他们不是应该早已湮灭在时光长河之中,或者陷入永恒的沉睡了吗?为何会在此刻,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重新降临?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断了他凝聚力量的进程,更打乱了他心中早已笃定的、关于未来的蓝图。那股由十二星神意志凝聚而成的“神意”,如同无形的巨锁,瞬间缠绕了他的身躯与灵魂,让他那即将爆发出毁世之威的力量,硬生生地停滞了下来。

他试图挣扎,周身的暗紫色魔气疯狂涌动,试图撕裂那无形的束缚。空间在他身边寸寸碎裂,化作漆黑的碎片飘散。但那神意却如同天地法则本身,坚韧无比,无懈可击。每一次魔气的冲击,都如同泥牛入海,悄无声息地消弭于无形。

“又是你们……”天衍魔尊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刻骨的仇恨。他想起了,就在不久之前,也是在类似的情境下,正是这股让他厌恶至极的神意,将他从一次近乎完美的刺杀中挽救了出来,让他在无数敌人的围攻下,狼狈遁走,元气大伤。

命运,似乎总喜欢开这种残酷的玩笑。当他以为自己已经将一切掌握在手中,即将颠覆乾坤之时,这股代表着秩序与守护的力量,又一次横空出世,挡在了他的面前。

“不知死活的东西……”他缓缓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中,眼神变得如同最幽深的寒夜,充满了冰冷的杀机。即使被神意压制,即使力量无法凝聚,他依然是天衍魔尊,是足以让仙神都为之侧目的恐怖存在。他还有底牌,还有最后的手段。

他猛地张口,喷出一道凝聚了他无尽怨念与魔力的本命魔焰。那魔焰漆黑如墨,散发着腐蚀一切的气息,所过之处,连虚空都在哀嚎、消融。这是在被彻底压制前,他所能发动的最后一次反击,目标直指那遥远星空深处,那股让他感到极度不安的神意源头!

然而,就在那道毁灭性的魔焰即将脱离他的掌控,射向苍穹之际——

“咻——!”

一道清越、凌厉,仿佛能穿透灵魂的破空之声,毫无征兆地响起。

这声音与之前那悠扬的钟鸣截然不同,它充满了力量,充满了决绝,更带着一种……一往无前的、神圣而不可侵犯的威严。

声音未落,一道流光已撕裂了扭曲的空间,无视了沿途肆虐的煞气和天衍魔尊布下的重重禁制,如同跨越了时间与距离的流星,精准无比地、以一种无可匹敌的姿态,射向了忘川渊祭坛之上的天衍魔尊!

那是一支箭。

一支看似平平无奇,通体呈现出淡淡玉色,仿佛由最温润的美玉雕琢而成的箭矢。箭身上没有任何华丽的纹饰,也没有任何能量波动的迹象,它就像是从凡间工匠手中诞生的普通器物。

但就是这样一支箭,此刻却蕴含着足以让天地失色、鬼神辟易的力量。

箭矢的前端,闪烁着一点极其微弱、却又无比纯粹、仿佛蕴含着整个宇宙诞生与毁灭奥秘的光点。那光芒并不刺眼,反而带着一种温润、祥和、却又不容置疑的终极意味。

天衍魔尊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感受到了!那支看似普通的箭矢之上,承载着何等恐怖的意志与力量!那是一种……超越了他理解范畴的、至高无上的“存在”之力!是秩序、是守护、是……永恒?

更让他惊骇的是,这支箭矢的目标,并非他的要害,也不是他凝聚的魔焰,而是……他那颗正在被十二星神神意缠绕、即将被彻底压垮的心脏!

“噗嗤——!”

几乎没有任何阻碍,那支蕴含着无尽奥秘的玉色箭矢,便穿透了天衍魔尊体表翻涌的暗紫色魔气,穿透了他坚韧无比的魔躯外壳,精准无比地、悄无声息地没入了他的胸膛。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能量的狂暴对冲。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般的声音响起。

紧接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天衍魔尊保持着喷出本命魔焰的姿势,身体僵立在祭坛之上。他兜帽下的阴影里,那双深邃的眼眸之中,第一次露出了清晰可见的、极致的错愕与难以置信。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暖而平和的力量,正从那支箭矢的落点,缓缓地、却又不可阻挡地涌入他的体内。这股力量与他体内狂暴的魔气截然不同,它没有破坏,只有修复,没有毁灭,只有……净化?

但这净化,并非针对他的魔气,而是针对那缠绕着他、压制着他的十二星神的神意!

那如同跗骨之蛆般缠绕着他的无形枷锁,在这股温和力量的侵蚀下,竟然开始寸寸断裂!那沉重如山的压力,如同遇到了克星一般,迅速消退。

与此同时,他喷出的那道足以焚毁万物的本命魔焰,也失去了所有的动力和目标,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在空中停滞了刹那,然后便无力地、缓慢地消散在扭曲的空气中。

“这……这是……”

天衍魔尊艰难地低下头,看向自己胸膛。那里,只有一个细微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孔洞。没有鲜血流出,因为那股温和的力量,在修复他伤口的同时,似乎也将他体内的一切污秽都涤荡干净了。

他……竟然没死?不仅没死,反而从那十二星神的神意压制中解脱了出来?

这突如其来的转折,让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是谁?是谁能在十二星神的神意笼罩之下,如此精准、如此突兀地发动攻击?是谁拥有如此诡异而强大的力量,既能无视神意压制,又能瞬间瓦解他的防御,并化解他的杀招?

“桀桀桀……真是……出乎意料啊……”

短暂的死寂之后,天衍魔尊忽然低声笑了起来。笑声嘶哑而干涩,充满了诡异与怨毒。他缓缓直起身,目光不再看向天空,也不再看向那虚无缥缈的神意源头,而是……投向了箭矢射来的方向——忘川渊的边缘,那片同样被黑暗笼罩的、未知的地域。

虽然他什么也没看到,但他知道,那个存在,就在那里。

“永乐……仙尊?”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但更多的,是一种混杂着惊惧、愤怒和……一丝丝敬畏的情绪。

这个名字,同样是禁忌,是传说。与十二星神的传说一样古老,一样充满了神秘色彩。传说中,他是秩序的守护者,是和平的缔造者,是……真正意义上的“天道”代言人之一。据说,他已经沉睡了无数岁月,与那逝去的上古时代一同埋葬。

没想到,他也……回来了?

或者说,从未真正离开?

“又是十二星神?!”天衍魔尊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又是你们这些所谓的‘正义’化身!难道这方天地,就容不下我天衍魔尊一丝一毫的自由吗?!”

没有人回答他。

天空中的星辰依旧在流转,那玄奥的阵法图案似乎更加稳固了。十二星神的神意如同浩瀚的星海,依旧笼罩着这片天地,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但天衍魔尊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刚才那一箭,不仅解除了他的危机,更重要的是,它像是一把钥匙,撬动了他心中某个早已尘封的角落,也让他看清了一个残酷的现实——

无论是十二星神,还是这位突然出现的永乐仙尊,他们都绝不会允许他实现自己的目标,绝不会允许他打破这方天地的桎梏。

他们是天,是地,是他永远无法逾越的高山。

“很好……很好……”天衍魔尊仰天长啸,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悲凉与决绝,“既然你们不让我活得自由,那我就让你们……都给我陪葬!”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原本隐藏在阴影下的眼眸,此刻竟然绽放出妖异而恐怖的赤红色光芒。一股比之前更加狂暴、更加混乱、更加纯粹的毁灭气息,从他体内轰然爆发!

他竟然……选择了燃烧自己的本源魔魂!

这是一种同归于尽的疯狂打法!他放弃了所有技巧,放弃了所有阴谋诡计,只求在最短的时间内,爆发出足以毁灭一切的力量,拉着整个世界,与他一同坠入永恒的黑暗!

“他要自爆魔魂!”远处,某个隐藏在虚空裂缝中的身影,发出了惊骇欲绝的低呼。那是跟随天衍魔尊一同而来的某个魔道巨擘,此刻也被他这疯狂的举动吓破了胆。

然而,就在天衍魔尊那足以让星辰变色、让时空崩塌的自爆即将启动的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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