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剑拔弩张的瞬间——
“砰!!!”
一声巨大的爆响传来。
不是来自门口,而是来自那扇紧闭的雕花木窗。
一道迅疾如鬼魅般的黑色身影,裹挟着杀机,破窗而入!
黑影手中一道寒光,在昏暗的烛火下划出一道弧线,带着刺骨的锐风,直刺珠帘外郁澍的后心!
“恶贼!放开夫人!”一声清叱,如同惊雷,在碎木纷飞中炸响。
郁澍背对着破窗的方向。
在那声厉喝炸响的千钧一发之际,他全身的肌肉仿佛早已预知了危险,瞬间绷紧。
没有回头,没有迟疑,完全凭借本能和对气流最细微的感知,他的身体猛地向左侧拧转。
不是后退,而是险之又险地侧身避让。
“嗤啦——!”
刃锋几乎是贴着他右臂外侧的衣料滑过,布料应声而裂,带起的锐风刮得皮肤生疼!
然而,这致命的一刺落空了方向,去势却丝毫未减。
寒光映亮了章梓涵骤然收缩的瞳孔。
电光石火间!
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精准无比地扣住了修颜持刃的手腕。
“呃!”修颜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手腕传来剧痛,仿佛被生铁箍住,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短刃的尖端,颤抖着停在郁澍胸前寸许之处!
一切发生在呼吸之间。
郁澍左手死死扣着修颜的手腕,右手五指如钩,闪电般探出,目标是修颜的咽喉。
这一抓若是抓实,足以瞬间捏碎喉骨!
郁澍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那双锐利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清了黑衣女子的脸。
惊愕瞬间取代了杀意。
“修颜?”郁澍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扣住她咽喉的手指力道微松,却并未完全移开。
他认出了自己的暗卫。
修颜浑身一颤,如同被冰水从头浇到脚。
“主人?!”修颜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脸色惨白如纸。
她手腕还被郁澍死死扣着,咽喉要害受制,整个人像被抽掉了骨头,膝盖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地。
那柄短刃“当啷”一声掉落在湿漉漉的地板上。
“属下…属下罪该万死!”修颜的头深深埋下,额头几乎触到冰冷的地面,声音破碎不堪,“属下…属下不知是主人,惊扰主人,罪该万死!求主人责罚!”
稽查司的规矩森严,暗卫失职、袭击上官,哪一条都足以让她生不如死!
郁澍缓缓松开了扣住她咽喉的手,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变得更加幽暗,如同寒潭。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跪伏在地的修颜,一字一句清晰地砸下:
“修颜,你是我亲手挑选的暗卫。你的职责是什么?是隐匿于暗处,无时无刻,守护目标周全!”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震怒:“告诉我!你为何会出现在窗外?为何不在夫人身边?为何会让她陷入可能被外人闯入的危险境地?你擅离职守,该当何罪?”
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鞭子,狠狠抽打在修颜的心上。
擅离职守,导致保护目标暴露于危险,甚至让主人亲身涉险,这是暗卫最大的失职!是不可饶恕的死罪!
修颜的身体抖得更厉害了,她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能将头埋得更低。
就在郁澍的怒火即将喷薄而出,修颜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之时——
“慢着!”
一个清冷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氛围。
章梓涵踏前一步。
她身上的素色外衫被溅起的木屑和水珠打湿了几处,贴在身上,勾勒出略显单薄的脊背。
挡在了跪伏的修颜身前,迎上郁澍的目光。
“郁大人,”章梓涵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镇定,“你错怪她了。擅离职守的不是修颜,是我。”
郁澍的眉头倏地蹙紧,眼中闪过一丝愕然。
章梓涵毫不退缩,直视着他:“是我,命令修颜从暗卫转为明卫,让她以贴身护卫兼大丫鬟的身份,光明正大地待在我身边。责任在我,与她无关。”
“理由?”郁澍的声音依旧冰冷,但那股针对修颜的杀意明显收敛了些许,转向了章梓涵。
“理由很简单。郁大人安排暗卫,初衷自然是好的。但暗卫终究是‘暗’。”她强调了这个字眼,“在某些场合,比如康家那样的龙潭虎穴,或者外出之时,尤其是在马车那样的密闭狭小空间里,隐在暗处,视线受阻,反应必然滞后。万一真有突发危险,等她从藏身处现身,恐怕为时已晚!”
她顿了顿,目光灼灼:“而贴身护卫则不同。她就在我身侧,任何风吹草动,任何潜在威胁,她都能第一时间察觉,第一时间反应,第一时间出手。这才是真正的保护!这才是最符合我当下处境的选择!所以,是我执意要求她改变身份,从暗转明。要怪,就怪我自作主张,与她无关!”
章梓涵的解释条理分明,切中要害。
郁澍沉默了。
他深邃的目光在章梓涵的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扫过地上依旧抖得厉害的修颜。
片刻后,郁澍眼中的冰寒缓缓褪去,缓缓开口,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低沉:
“既如此,你便继续留在夫人身边。记住你的新身份,记住你的职责。贴身护卫,护她周全。若有半分差池,唯你是问!”
修颜猛地抬起头,惨白的脸上满是惊愕和狂喜!
她看向章梓涵,眼中充满了感激,嘴唇翕动,无声地说了句什么,随即重重叩首:“属下…属下遵命!谢主人!谢夫人!属下必以性命守护夫人周全!”
声音带着哭腔,是感激,也是后怕。
得到允许,修颜不敢有丝毫停留,立刻捡起地上的短刃,再次向郁澍和章梓涵行了一礼,像一道影子般迅速退出了,消失在黑暗中。
室内再次只剩下两人。
水汽未散,木屑满地,一片狼藉。
章梓涵看着修颜消失的方向,刚才修颜看向郁澍时那恐惧和绝对服从的眼神,如同烙印般刻在她脑海里。
郁澍一句话,便能决定修颜的生死。
修颜感激自己解围,但那感激,在郁澍绝对的掌控权面前,显得如此脆弱。
她救下了修颜,却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修颜,骨子里仍是郁澍的人!
她听命于自己,是因为郁澍此刻的命令。若有一天,郁澍改变了命令呢?若郁澍的命令与自己相悖呢?这个忠心耿耿的护卫,瞬间就会变成悬在自己头顶最锋利的剑!
这双重身份,是巨大的隐患!
她必须改变这种局面!
她需要修颜这个人,需要她的忠诚和能力,但这份忠诚,必须只属于自己!
她必须斩断修颜与郁澍之间那根线!
章梓涵缓缓转过身,重新面对郁澍。
“郁大人,”她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如同在陈述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情,“请把修颜撤走吧。”
郁澍正低头拂去袖子上沾染的木屑灰尘,闻言动作一顿,抬眼看向她,眼中掠过一丝意外:“哦?方才夫人不是还极力维护,言明她贴身护卫之利?此刻又要撤走?”
“夫人这心思变得,倒比翻书还快。”
章梓涵迎着他的目光,毫不避讳:“此一时,彼一时。方才维护,是因其无过。此刻请撤,是因我不需要了。”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一种刻意的疏离,“一个护卫,若不能心无旁骛,全心全意只认一个主人,心中总想着旧主,行事总带着顾忌,那这样的护卫,留在身边,我要来何用?徒增烦恼罢了。”
郁澍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人心。
片刻后,他忽然轻轻笑了一声。
“夫人此言,听似嫌弃修颜。”郁澍向前缓缓踏出一步,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可我怎么觉得…夫人真正想要的,并非撤走她,而是要定她这个人呢?”
他看穿了!
章梓涵心头一凛,但脸上神色丝毫未变。
既然被点破,再绕弯子已是多余。
“是!”章梓涵豁然抬头,“我就是要她这个人!我要修颜,从此以后,只认我章梓涵为主!她的忠诚,她的能力,她的性命,都只属于我一人!与稽查司无关,与你郁澍,再无瓜葛!”
这赤裸裸的索要,如此直接,如此大胆!
郁澍脸上的玩味之色更浓了。他微微偏头,好整以暇地看着章梓涵。
“夫人倒是直爽。”他慢悠悠地说,语调带着一丝戏谑,“不过,修颜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得力暗卫,耗费心血无数。夫人上下嘴皮一碰,就想将她据为己有?”
“这买卖,似乎不太公平。夫人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
凭什么?
章梓涵的眼底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左手。手腕上,戴着一只看似平平无奇的银镯。在昏暗的光线下,毫不起眼。
“凭什么?”章梓涵的声音冷了下来,“就凭郁大人你方才,看到了不该看的!”
郁澍脸上的戏谑瞬间僵住。
他万没想到章梓涵会如此直接地提起方才那最尴尬的一幕!
章梓涵却不管他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继续说道:“永定侯夫人的名节,岂容轻辱?郁大人一句话,就想揭过不提?天下哪有这般便宜的事!”
她猛地将戴着镯子的左手腕伸到郁澍眼前,眼神锐利:“修颜,就是你的赔偿!将她的人,她的忠心,完完整整地给我,今夜之事,我便当从未发生!否则…”
话音未落,右手食指在那镯子一颗不起眼的宝石上,看似随意地轻轻一按。
“咔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动声响起。
只见那看似浑然一体的银镯侧面,一道细若蛛丝的银光骤然弹出,速度快得如同闪电!
银光在空中划过一道轨迹,瞬间缠绕上郁澍垂在身侧的右手手腕。
郁澍瞳孔骤然收缩。
他下意识地想要抽手,手腕猛地发力。但缠绕其上的细丝纹丝不动!
他瞬间催动内力,试图将其震断。
然而雄浑的内力涌向手腕,接触到那细丝时,却如同泥牛入海,竟被丝线悄无声息地化解。
丝线依旧牢牢地箍在他的皮肤上,甚至随着他内力的冲击,微微嵌入,带来一丝勒紧的痛感。
“没用的,郁大人。”章梓涵的声音冷得像冰,左手腕稳稳地控制着镯子,那根细得几乎看不见的丝线,一端连着她的镯子,另一端死死缠在郁澍的手腕上。
“此乃‘缠蛟丝’,西域玄钢混合精金秘法抽炼而成,细若毫发,韧性十足,莫说你此刻的内力,便是你功力再强十倍,也休想以内力挣断。”
她微微抬起下巴,眼神映着郁澍震惊难看的脸色,“郁大人,现在,这笔买卖,公平了吗?你,愿不愿意?”
章梓涵挺直脊背,毫不退缩地迎视着郁澍。
郁澍低头看着自己腕上,震惊、恼怒、难以置信,还有一丝屈辱,在他眼中飞快地交替闪过。
尝试着再次微微用力,那丝线立刻做出回应,勒得更紧了一分,如同警告。
他缓缓抬起头,重新看向章梓涵。这一次,他的眼神彻底变了。
极其复杂,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眼前这个女人。
郁澍缓缓抬眼,看向章梓涵,“夫人以为,凭这一根细丝,就能让郁某就范?还是说,夫人打算喊人?将这满府的下人都唤进来,看看永定侯夫人深更半夜,衣衫不整,与我在这浴房纠缠不清?”
这威胁,直刺章梓涵最在意的名节要害。
章梓涵瞳孔猛地一缩,脸色更白一分,但眼神中的锐利却丝毫未减。
“喊人?郁大人说笑了。”她微微偏头,嘴角竟也扯开一丝弧度,“我若喊人,引来阖府瞩目,固然于名节有损。可郁大人你呢?”
“稽查司镇抚使郁澍,与康家势同水火,满朝皆知!你今夜,可是穿着这身夜行衣,潜入永定侯府内宅!此事若传扬出去,被有心人稍加渲染,‘郁镇抚使深夜私会永定侯夫人’,‘稽查司与永定侯府密谋结党’这些流言,再加上康家推波助澜,郁大人以为,你的政敌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届时,陛下面前,朝堂之上,郁大人纵有千般理由,百口莫辩!这‘勾结内眷,图谋不轨’的帽子扣下来,你稽查司镇抚使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在郁澍心头!
她不是在赌自己的名节,而是在赌他郁澍的前程和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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