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
一个略显阴柔的声音响起,试图充当和事佬,
“或许……我们可以采取一个折中的方案。允许凌默的作品参选,扩大入围名单,彰显我们的包容性。
但在最终的重要奖项上……我们可以不给他名次。
这样,既不得罪汹涌的民意,也保全了我们内部的……共识。”
这个“精明”的提议让一部分反对派眼神闪烁,似乎看到了妥协的可能。
“我同意这个方案!”
“这或许是眼下最稳妥的办法。”
“放屁!”
支持派阵营中,那位名叫凯特的女评委猛地一拍桌子,巨大的声响让整个会议室瞬间安静。
她胸口剧烈起伏,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直接指着刚才提议的那位高管:
“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数据!”她几乎是吼出来的,身后的投影屏幕上,凌默四首歌与第五名的数据对比柱状图清晰得刺眼,
“《Someone Like You》试听1亿八千万,下载950万!
第五名呢?试听不到5000万,下载刚过300万!这他m是断层!是碾压!是云泥之别!”
她情绪激动,粗口都爆了出来,目光扫过那些面露迟疑或反对的面孔,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质问:
“而且你看清楚!凌默的数据,是不到一周!自然增长!
第五名那是今年一整年的累计数据!你告诉我,怎么比?啊?!
你到底是眼睛瞎了,还是耳朵聋了?!”她猛地转向另一位一直沉默但表情反对的老评委,
“约翰!你告诉我,你没听过《Someone Like You》吗?那旋律,那情感,那唱功!你敢摸着良心说,它配不上一个奖项?哪怕只是一个提名?!”
被点名的约翰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嘴唇哆嗦着,却无法在音乐本身上给出否定的答案,只能强硬地坚持:
“规则!我们要讲规则!他的发行不符合……”
“去你m的规则!”凯特直接抓起手边的咖啡杯,狠狠砸在桌子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碎片四溅!“当规则成为打压天才的遮羞布,这规则就是狗屎!”
“凯特!你冷静点!”主席试图制止。
“我冷静不了!”凯特双眼通红,“你们看看现在的乐坛!抄袭成风,旋律同质化,电音滥用到令人作呕!
民众对音乐都快失望透顶了!是凌默!是他的音乐带来了久违的震撼和希望!他让我们重新看到了音乐最原始、最动人的力量!”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如刀,扫过全场每一个反对者,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失望而颤抖:
“现在,就因为他来自华国!就因为他没有按照你们那套早已腐朽、充满偏见的标准来参选,就要把他排除在外?
甚至想出这种给参选不给名次的龌龊手段?!”
她猛地站直身体,用尽全身力气,一字一句地怒吼道:
“你们这 是 不 要 脸!!”
这三个字如同惊雷,在会议室炸响。
“混蛋!你说什么!”一个反对派高管气得直接站起来,抓起面前的文件夹就朝凯特扔了过去!
凯特侧头躲过,支持派的人立刻也站了起来。
“野蛮!你们和那个凌默一样,都是野蛮人!”反对派有人口不择言地骂道。
“野蛮?到底谁野蛮?!”支持派另一位成员立刻怼了回去,抓起自己的笔记本就扔向对方,
“是坚守音乐公正的我们野蛮,还是为了维护你们那可笑的傲慢和偏见,不惜践踏音乐本身、欺骗全球听众的你们更野蛮?!”
“说得好!”凯特厉声附和,她指着屏幕上那傲视群雄的数据,声音带着一种悲壮和决绝,
“我们今天在这里,如果通过了那个肮脏的妥协方案,或者干脆将他排除在外!我们机构的公信力在哪里?!全球乐迷还会相信我们颁发的奖杯含金量吗?!
到时候,我们就不再是音乐的殿堂,而是你们这群老顽固抱团自嗨、自欺欺人的笑话!”
她环视四周,看着那些或愤怒、或躲闪、或沉思的脸:
“是要成为一个敢于承认天才、拥抱变化、重拾音乐初心的奖项,还是一个固步自封、被时代唾弃、沦为笑柄的墓碑?你们自己选!”
会议室内,一片狼藉,弥漫着硝烟与紧张到极点的气氛。
凯特这番结合了数据铁证、行业痛点、道德拷问和未来展望的猛烈炮火,如同重锤,狠狠砸在每一个人的心上。
反对派虽然依旧愤怒,但不少人眼神闪烁,显然内心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数据的碾压性优势、凯特指出的乐坛现状以及公信力危机,像三座大山,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
这场关乎奖项灵魂与未来的战争,胜负的天平,似乎开始发生了微妙的倾斜。
凯特那番掷地有声、结合了数据、艺术与公信力的怒吼,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虽然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和震荡,但最终,会议室内的气氛还是逐渐沉凝下来。
激烈的争吵无法解决问题。
“举手表决吧。”主席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同意严格按照现有规则和……综合考量,不将凌默的作品纳入本届主要奖项最终提名名单的,请举手。”
他刻意回避了“排除”这个词,用了更委婉的说法,但意思所有人都明白。
会议室里出现了短暂的沉默,空气仿佛凝固了。
有人低头看着桌面,有人目光游移,有人则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
一只,两只,三只……
手臂陆续举了起来。
凯特和少数支持派成员死死地盯着那些举起的手,眼神中充满了失望、愤怒,还有一种早已预料到的悲凉。
他们看到,其中不乏一些平日里德高望重、以专业和公正着称的评委。
此刻,他们的手举起得有些迟缓,有些犹豫,甚至不敢与凯特等人对视,但最终还是举了起来。
他们难道不知道凌默的优秀吗?
知道。那恐怖的数据,那动人心魄的旋律,只要耳朵不聋,心不瞎,都能感受到。
他们难道不明白奖项的公信力正在遭受考验吗?
也明白。凯特的话像鞭子一样抽在他们心上。
但是,现实往往比理想更沉重。
凌默如果参选并获奖,对凌默本人是巨大的荣耀,对音乐界是一股清流,但对这些举手的人,对现有的利益格局,有什么实质性的“好处”吗?
没有。
他像一个突然闯入的“异类”,不按规则出牌,不受控制,无法被现有的体系“分润”其成功带来的红利。
相反,如果将奖项颁给体系内的其他艺人,背后牵扯的是错综复杂的人情往来、资源交换、公司利益乃至潜规则下的“交易”。
这种交易,在这个圈子里早已是心照不宣、屡见不鲜的常态。
维持这个体系的运转,维系彼此的关系网,远比承认一个外来天才更重要。
在现实利益与音乐理想之间,大多数人,终究还是选择了现实。
手臂的数量,超过了半数,并且还在缓慢增加。
凯特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冰冷的失望。
她身旁的其他支持者,有的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有的颓然靠在椅背上,面露苦笑。
“表决通过。”主席的声音干涩地宣布了结果,带着一种如释重负却又无比沉重的复杂情绪。
凌默的音乐,以其无可匹敌的质量和人气,在市场上赢得了碾压性的胜利,却在这象征着音乐最高荣誉的殿堂内,败给了根深蒂固的偏见、僵化的规则,以及更为赤裸和冰冷的现实利益考量。
这一刻,所谓的艺术纯粹性与奖项公信力,在现实的铁壁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会议结束了,但弥漫在房间里的,并非解决问题后的轻松,而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压抑,以及一种对未来的隐隐担忧,当权威奖项不再能代表真正的卓越时,它自身的存在价值,又还能维系多久呢?
会议在一种压抑而心照不宣的氛围中结束。
支持派成员面色铁青地离场,反对派则大多流露出一种“现实如此,不得不为”的复杂神情,并无多少喜悦。
主席揉了揉眉心,对身旁的秘书快速吩咐道:“立刻安排人,以组委会最正式的名义,对接凌默先生或其团队。
通知他,他的作品《Someone Like You》、《that Girl》以及《cry on my Shoulder》已成功入围本届格莱美的【年度歌曲】【最佳流行表演】等关键奖项提名。”
他顿了顿,语气刻意保持着官方的平稳,补充道:“向他表达我们的祝贺,并告知他,具体的评选结果,将在颁奖晚会当晚现场公布。
邀请他务必预留时间,期待他的光临。”
秘书迅速记录,但眼神中闪过一丝了然。
这番措辞严谨、看似充满敬意的通知背后,真正的结果,在刚才的表决中已经注定。
所谓的“入围”,更像是一块精心包装的糖衣,用以安抚可能产生的舆论压力,以及……那个才华横溢却不受控制的东方音乐人本身。
主席没有明说结果,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知肚明。
凌默将会收到一份光鲜亮丽的入围通知,获得一个走上红毯、出现在全球直播镜头前的“殊荣”,但在最重要的奖项环节,他注定只会成为陪跑者,一个用来衬托“正统”获奖者的背景板。
这是一场阳谋。
用入围的荣誉暂时堵住悠悠众口,也将凌默置于一个微妙的位置,如果他拒绝出席,可能会被扣上“傲慢”、“输不起”的帽子;
如果他欣然前往,则无异于默认了这套规则,并亲自见证自己成为这场“内定游戏”的配角。
面对这个看似是巨大机遇,实则暗藏机锋与羞辱的“邀请”,远在纽克城的凌默,在得知消息后,又会如何应对呢?
他会愤怒于这虚伪的伎俩,直接公开揭露内幕,与西方音乐权威彻底撕破脸?
还是会不动声色,将计就计,利用这个全球瞩目的舞台,上演一出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反转?
亦或是,他根本不屑于这种游戏,另有惊人之举?
这个突如其来的“入围”通知,就像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头,不仅激起了奖项机构内部的波澜,更将一道棘手而充满机遇的难题,抛给了那位始终淡然处之、却总能搅动风云的东方青年。
所有人的目光,或许都将不自觉地聚焦,等待着他的回应。
这场围绕音乐、文化、权力与规则的无声战争,进入了新的阶段。
就在格莱美奖内部表决结果尘埃落定,消息如同暗流般在极小范围内传播开时,大洋彼岸,全英音乐奖的评审会议非但没有平息,反而因此变得更加火爆,如同被投入一颗火星的炸药桶。
“机会!这是我们千载难逢的机会!”支持派的领军人物,那位曾与亨特爵士激烈交锋的年轻评委马克,激动地挥舞着手臂,脸上因兴奋而泛红,
“格莱美那帮老顽固,为了他们那可笑的规则和见不得光的交易,亲手把凌默推开了!这是他们自毁长城!”
他猛地站到椅子上,不顾礼仪,声音洪亮地盖过所有嘈杂:
“各位!想想看!当格莱美因为偏见和短视,将本世纪最具才华和影响力的音乐人拒之门外时,如果我们全英音乐奖,敢于打破藩篱,顶住压力,将最重要的奖项毫无保留地颁给凌默!这将会是什么?!”
他目光灼灼地扫视全场,一字一顿地吼道:
“这将是 一 场 地 震!一场颠覆乐坛格局的地震!全球乐迷会为我们欢呼!历史会记住这一刻!我们将用实际行动证明,全英音乐奖才是真正尊重音乐、敢于拥抱天才、最具魄力和远见的奖项!
届时,谁才是世界乐坛的第一权威?是我们!将不再是那个固步自封、充满铜臭和偏见的格莱美!”
马克的描绘极具煽动力,描绘出一幅全英音乐奖踩着格莱美的“失误”登上王座的辉煌蓝图。
一些中间派和原本有些犹豫的支持派眼神开始发亮,呼吸都急促起来。
“醒醒吧!马克!别做你的白日梦了!”反对派的亨特爵士气得脸色铁青,手中的文明杖再次重重顿地,发出沉闷的响声,试图打断这“危险”的狂热。
“你以为这是在玩骑士游戏吗?这是在赌博!赌上我们全英音乐奖近百年的声誉!”另一位反对派女高管尖利地反驳,
“格莱美都不敢碰的人,我们去碰?你想让我们成为所有传统势力的靶子吗?你想让我们的奖项以后被贴上政治化、向东方妥协的标签吗?”
“这不是妥协!这是公正!”马克从椅子上跳下来,几乎冲到对方面前,鼻尖都快碰到一起,怒吼道,“ 奖励卓越是我们的他妈的工作!”
“注意言辞!”主席试图维持秩序,但声音被淹没。
“去他m的言辞!”马克彻底豁出去了,指着亨特爵士一群人,“你们口口声声声誉、传统!看看你们维护的都是什么?是僵化的规则!是背后的交易!是你们不敢打破舒适圈的懦弱!音乐在哭泣!你们听到了吗?!”
“放肆!”亨特爵士猛地站起来,因为愤怒,身体都在微微颤抖,
“你这个小辈懂什么?!维系一个奖项的运作,平衡各方的利益,远比逞一时之快重要!
凌默是个异数,他的成功不可复制,我们没必要为了他一个人,得罪整个行业生态!”
“生态?你说的是你们那个寄生在音乐尸体上吸血的利益集团吧!”马克的话如同刀子,毫不留情。
“你……你这个狂妄的混蛋!”一个反对派成员再也忍不住,抓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就朝马克砸了过去!
马克侧头躲过,水瓶砸在墙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野蛮!你们才是音乐的蛀虫!”支持派另一人立刻抓起自己的记录本反击回去!
一时间,会议室内彻底失控。文件漫天飞舞,笔筒被扫落在地,呵斥声、怒骂声、拍桌声震耳欲聋。
支持派与反对派泾渭分明,互相指责,情绪激动到几乎要发生肢体冲突。
支持派描绘的辉煌未来与反对派强调的残酷现实激烈碰撞,巨大的张力让空气都仿佛要燃烧起来。
亨特爵士看着这混乱的场面,脸色苍白,喃喃道:“疯了……都疯了……”
而马克则站在混乱的中心,尽管衣衫有些凌乱,眼神却异常明亮和坚定。
他知道,这是一场关乎奖项灵魂的战争,他绝不会轻易后退。
“我们又不是直接内定把奖杯塞给他!只是给他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一个站在同一舞台被审视的机会!机会!你懂吗,亨特,你这老糊涂!”
马克几乎是在咆哮,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对面亨特爵士那张保养得宜却已铁青的脸上。
“机会?!你这是要把我们所有人绑上你那条疯狂的破船!”亨特爵士再也维持不住贵族风度,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手指颤抖地指着马克,
“公平?让他上台就是最大的不公平!是对我们现有体系所有参与者的不公平!你这个被野心蒙蔽了双眼的蠢货!”
“我蠢货?你这个躺在功劳簿上吸血的寄生虫!音乐界的癌细胞就是你们这种人!”马克彻底撕破脸,什么礼仪尊卑全都抛到了脑后。
这句“寄生虫”和“癌细胞”如同点燃了最后的引信,彻底引爆了反对派的怒火。
“你他m说什么!”
“你这个无耻的投机分子!”
“滚出音乐界!”
反对派阵营里几个脾气火爆的壮年评委再也忍不住,直接抄起手边的东西,咖啡杯、厚重的音乐年鉴、文件夹,劈头盖脸地就朝支持派这边砸过来!
“动手?怕你们不成!”支持派这边也都是血气方刚,早就憋了一肚子火。
马克首当其冲,一把抓起桌上的金属笔筒格挡飞来的“弹药”,另一个支持者则顺手捞起主席还没来得及收走的木质名牌,像盾牌一样护在身前。
“砰!”
一个陶瓷咖啡杯砸在马克举起的笔筒上,碎裂开来,咖啡渍和碎片四溅!
“哗啦”
厚重的音乐年鉴被支持派一人用力甩了回去,砸在对面桌子上,纸张散落一地!
文件夹像飞镖一样在空中乱飞!
整个会议室瞬间从激烈的辩论场变成了混乱的战场。
怒骂声、物品碎裂声、桌椅碰撞声响成一片。
“抓住那个老家伙亨特!让他清醒清醒!”一个支持派的年轻人试图冲过桌子。
“保护爵士!”反对派的人立刻涌上来阻拦。
推搡,拉扯,咒骂……场面一度彻底失控。
有人被绊倒在地,有人领带被扯歪,有人眼镜被打飞。
平日里衣冠楚楚、谈吐优雅的音乐界精英们,此刻为了一个远在东方的音乐人,为了各自坚信不疑的理念和利益,上演了一场极其不体面的全武行。
支持派眼中燃烧着颠覆旧秩序、带领全英音乐奖登顶的狂热火焰;
反对派则誓死扞卫他们赖以生存的规则和传统堡垒。
双方都寸土不让,冲突在小小的会议室内激烈爆发,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汗水和一种近乎疯狂的张力。
主席徒劳地敲着木槌,声音嘶哑地喊着“秩序!秩序!”,但根本无人理会。
这场由凌默引发的风暴,终于从数据和理念的碰撞,升级为了最直接、最丑陋的肢体冲突。
这场闹剧该如何收场?全英音乐奖的命运,似乎就在这片混乱中,悬而未决。
翌日下午,凌默在夏瑾瑜的陪同下,乘车抵达了位于纽克城郊外的一处私人庄园。
与峰会会场和演唱会现场的喧嚣截然不同,这里古木参天,环境清幽,一座充满历史感的石砌古堡静静矗立,仿佛隔绝了尘世的纷扰。
沙龙会的地点设在古堡内一间精致的阳光厅。
穹顶是彩绘玻璃,当午后的阳光透过,会在地面投下斑斓的光影。
四周墙壁是古朴的木质书柜,陈列着各类典籍和艺术品。
柔软的波斯地毯,舒适的丝绒沙发,以及空气中弥漫的淡淡咖啡香与雪松木气息,共同营造出一种低调而奢华的私密氛围。
参会人员不多,但分量极重。
沙龙的主人,沙尔卡王国的莎玛·本特·阿卜杜勒阿齐兹公主殿下,今日换下了一身严肃的套装,穿着一袭剪裁优雅的定制连衣裙,头巾的颜色与她沉静的气质相得益彰。
她身旁坐着她的叔叔,拉赫曼亲王,这位经历过风浪的长者此刻神情温和,眼神中却依旧保持着洞察世事的睿智。
此外,在座的还有几位欧洲古老贵族家族的代表,一位在国际艺术品收藏界极具影响力的基金会主席,以及两位以思想深邃着称的哲学家和人文教授。
他们衣着得体,举止优雅,低声交谈着,目光却不时瞥向入口处,显然都在期待着今天最重要的客人。
凌默到了。
他依旧是一身随性的打扮,深色休闲裤,一件质地柔软的白衬衫,外面随意套了件灰色的开司米开衫,头上那顶标志性的深色棒球帽依旧压得很低,遮住了部分眉眼。
与在场众人精心准备的着装相比,他显得过于“随意”,甚至有些格格不入。
然而,当他迈着从容的步伐,在侍者的引导下走进阳光厅时,所有的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没有人因为他随意的穿着而流露出丝毫轻视。
恰恰相反,他那份仿佛行走在自家后花园般的闲适与淡然,与他近日在峰会和乐坛掀起的滔天巨浪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反而更添一种深不可测的气场。
莎玛公主率先起身,微笑着迎上前,用流利的英语说道:“凌先生,欢迎您的到来。您的光临让这次沙龙蓬荜生辉。”
拉赫曼亲王也笑着点头致意,目光中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
凌默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声音平和:“公主殿下,亲王殿下,感谢邀请。”
他的目光随意地扫过在场其他人,没有任何刻意的寒暄或讨好,只是自然而然地走到留给他的主位沙发旁,坦然坐下。
夏瑾瑜则安静地在他侧后方稍远的位置落座,随时准备应对可能的需求。
这一刻,没有人会小觑这个戴着棒球帽的年轻人。
他们都知道,在这个看似随意的躯壳下,蕴藏着足以撼动文明对话、颠覆乐坛格局的磅礴力量。
侍者悄无声息地穿梭,为在座的每一位客人奉上精致的茶点。
骨瓷茶杯釉色温润,里面的红茶汤色明亮,散发着袅袅香气。
搭配的点心并非甜腻的西式糕点,而是造型雅致、口味清雅的阿拉伯特色酥点与少量契合东方口味的微甜茶食,显然主人花费了心思。
初始的寒暄在一种上流社会特有的、礼貌而保持距离的氛围中展开。
几位贵族和学者向凌默点头致意,用语严谨地表达了对他在音乐领域成就的赞赏。
“凌先生的《Someone Like You》,情感之真挚,令人动容。”一位戴着单边眼镜的老派贵族斟酌着词句。
“凌先生在希拉图大学关于文明韵律的阐述,发人深省。”另一位哲学教授附和道。
他们的赞美是真诚的,但态度中不免带着一丝审视和些许的拘谨。
毕竟,眼前这位年轻人,不仅仅是音乐天才,更是在世界级峰会上振臂一呼、引发“全武行”的“危险人物”。
他们大多只是听闻了那炸裂性的事件,未曾亲历,此刻面对凌默,好奇之余,难免有些放不开,交谈更像是礼貌的试探。
然而,作为主人的莎玛公主却显得从容得多。
她亲自为凌默介绍着茶点的特色,语气温和自然,巧妙地引导着话题,不让任何一位客人感到冷落,但关注的重点明显放在凌默身上。
“凌先生,请尝尝这个,这是我们当地的一种椰枣酥,甜而不腻。”公主将一碟点心轻轻推向凌默的方向。
凌默坦然接受,尝了一口,点头赞道:“很不错,口感层次很丰富。”他随意的态度仿佛只是来参加一场普通的朋友聚会。
公主见他喜欢,眉眼弯了弯,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俏皮的光芒,用只有他们几人能听清的音量,含笑问道:
“说起来,凌先生,上次峰会……您的风采,可是让我和叔叔大开眼界。”
她并没有避讳那场冲突,反而以一种轻松调侃的方式提起,瞬间打破了之前那层若有若无的隔膜。
凌默端起茶杯,吹了吹热气,帽檐下的嘴角似乎也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带着几分戏谑的无奈:
“没办法,有些人讲道理不听,偏偏喜欢用肢体语言交流。
我们华国有句老话,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有时候,必要的回应是为了让对话建立在平等的基础上。”他顿了顿,补充了一句,“当然,场面是稍微热闹了点。”
他这番举重若轻的调侃,将一场惊动世界的风波形容为“稍微热闹了点”,这种强烈的反差和幽默感,让在座众人都是一愣。
随即,拉赫曼亲王首先忍不住发出了低沉而愉悦的笑声,他指着凌默,对众人道:“听听!我就欣赏凌先生这份气度!必要的回应,说得好!”
莎玛公主也掩唇轻笑,眼波流转。
其他原本还有些拘谨的客人,见主人和凌默都是如此态度,也顿时放松下来,会意的笑声在阳光厅内回荡。
那位老派贵族笑着摇头:“上帝,那可不是稍微热闹,我在新闻上看到时,差点打翻了手里的威士忌。”
哲学教授也推了推眼镜,幽默地接话:“这或许是一种……非常规的、高效的文明对话方式?”
此言一出,更是引得众人哈哈大笑,之前那点距离感和拘束感在这场笑声中彻底烟消云散。阳光透过彩绘玻璃,投下斑斓的光影,茶香袅袅,气氛变得异常融洽和热烈。
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位凌先生,远比他们想象的更有趣,也更不简单。
沙龙的气氛,在关于峰会“趣闻”的笑谈中,真正活跃了起来。
笑声过后,沙龙的气氛变得更加融洽和深入。
一位对东方文化颇有研究的基金会主席,趁着这股热络,向凌默提出了一个萦绕在他心头已久的问题:
“凌先生,我仔细研读过您那篇文明火种传承与竞争的论述,深感钦佩。但在实际操作层面,我有个疑惑。
当一个相对弱势的文明,面对强势文明的冲击时,除了您提到的守正创新,在具体策略上,是否有一些……更精妙的智慧?比如,在坚守核心与必要妥协之间,如何把握那个微妙的平衡点?”
这个问题问得相当有水平,触及了文明交往中的核心困境,也引起了在场所有人的兴趣,连拉赫曼亲王都微微前倾了身体。
凌默并没有立刻引用宏大的理论,他轻轻放下茶杯,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提问者身上,语气平和却带着一种洞穿世事的淡然。
“这个问题,让我想起我们华国一种古老的乐器,古琴。”他缓缓说道,“它的琴弦,如果绷得太紧,容易断裂;如果放得太松,则无法成音。”
他伸出双手,在空中虚按,仿佛在抚弄无形的琴弦。
“文明的交流也是如此。完全的封闭排斥,如同琴弦过紧,最终会导致僵化断裂;
而无原则的妥协迎合,如同琴弦过松,则会失去自我,沦为附庸。”
他顿了顿,给出了一个更具体的比喻,带着一丝玩味:“这就好比……与一位强大的对手共舞。
你不能被他完全牵着鼻子走,那样你会失去自己的舞步,最终摔倒;
但你也不能僵硬地站在原地拒绝移动,那样舞就无法进行,甚至可能引发冲突。”
“那该如何?”基金会主席追问。
“聪明的舞者,会借助对方的力量。”凌默的指尖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仿佛引领着一个无形的舞伴,“他看似在跟随,实则是在引导;他接受音乐的节奏,但融入自己的风格和步法。
他会在旋转中展现自己的独特魅力,在进退间守住自己的核心领域。
最终,观众看到的不是谁主导了谁,而是一场精彩绝伦、相互成就的共舞。”
这个比喻极其精妙且形象,让在座众人眼前仿佛出现了那样的画面。尤其是凌默那看似随意、却蕴含深意的手势,更增添了几分玄妙。
莎玛公主眼中异彩连连,轻声赞叹:“借力打力,融入自我……这不仅是文明的智慧,更是生存与发展的艺术。”
拉赫曼亲王抚掌笑道:“妙啊!凌先生,您这共舞论,比许多厚重的学术着作都来得透彻!我们沙尔卡如今也在探索与世界的共舞之道,您这番话,真是令人茅塞顿开。”
凌默微微一笑,补充道:“当然,前提是,你自己要有扎实的舞功底子,要有独特的舞姿值得展现。
否则,空谈技巧,也只是无根之木。”他这话,再次点回了“守正”与自身实力建设的重要性。
接着,话题又转向了艺术。
一位贵族女士好奇地问起凌默如何能将西方乐器与东方神韵结合得如此完美。
凌默笑了笑,目光扫过阳光厅一角放置的一架古典钢琴,那是古堡原有的装饰。
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信步走到钢琴前坐下。
他并没有演奏任何完整的曲子,只是随手按下一串音符,先是纯粹西方古典的和谐旋律,清澈而规整。
随即,他的手指一变,几个带着明显东方五声调式色彩的音符跳跃而出,巧妙地嵌入之前的旋律中,非但没有突兀,反而如同画龙点睛,给那规整的旋律注入了一丝空灵悠远的意境。
“音乐无界,情感共通。”他停下手指,回头看向众人,“乐器是工具,韵律是骨架,而注入其中的灵魂与情感,才是跨越文化、直指人心的关键。
何必执着于东西之分?好听,动人,足矣。”
他这番即兴的演绎和简洁的总结,再次让沙龙陷入了短暂的寂静,随即爆发出由衷的赞叹和掌声。
他没有高深的理论堆砌,却用最直接的方式,诠释了文化的融合与创新。
这场沙龙,早已超越了简单的寒暄与客套,变成了智慧与灵感碰撞的盛宴。
凌默用他举重若轻的谈吐和深不见底的才学,彻底折服了这些见多识广的上流精英。
阳光厅内,茶香、笑语与思想的火花交织,构成了一幅无比动人的画面。
阳光厅内的气氛愈发炽热,凌默仿佛一个深不见底的才华宝库,无论话题转向音乐、历史、文化还是国际关系,他总能信手拈来,给出鞭辟入里又充满个人风格的见解。
在座的精英们问题一个接一个,眼神中充满了发现新大陆般的兴奋与探究。
凌默端起那杯几乎没怎么喝的茶,轻轻晃了晃,转头看向身旁一直含笑倾听的莎玛公主,语气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慵懒的抱怨:
“公主殿下,这次我可太亏了。”
众人一愣,都好奇地看向他。
凌默叹了口气,帽檐下的表情显得有些“委屈”:“我以为来参加您的沙龙,就是吃吃喝喝,聊点风花雪月的开心事。
结果呢?”他指了指自己面前那几乎没动过的点心和凉掉的茶,“点心没吃两口,茶也快凉了,我坐在这里,都快变成问答机器人了。”
他做了个电量耗尽的动作,无奈道:“感觉……都要没电了。”
他这番孩子气的抱怨,与他之前渊博深邃的形象形成了巨大的反差萌,瞬间逗乐了所有人。
莎玛公主更是忍俊不禁,发出一串如同清泉流淌般的悦耳笑声。
她今日穿着一袭量身定制的浅金色长裙,面料柔软,完美勾勒出她高挑曼妙、凹凸有致的身材。
她优雅地交叠着双腿,裙摆下露出一截纤细的脚踝和踩着精致高跟鞋的玉足,那足弓优美的曲线与细腻的肌肤,在室内光线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充满了含蓄的性感与顶级的优雅。
她微微侧身,面向凌默,湛蓝的眼眸中闪烁着狡黠而明亮的光芒,如同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地中海。
“凌先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揶揄的甜糯,“能者多劳嘛。
况且,能亲眼见证问答机器人电量耗尽的珍贵场面,可是我们今日沙龙的隐藏彩蛋呢。”
她轻轻拍了拍手,示意侍者,“快,为凌先生换一杯热茶,再多上几份他喜欢的点心。
可不能真让我们的核心处理器因为能量不足而宕机了。”
她这番幽默的回应,既接住了凌默的玩笑,又表达了十足的重视与关怀,引得众人再次会心一笑,气氛轻松到了极点。
茶点重新上来,凌默也配合地品尝了几口,算是“补充能量”。
随后,他放下茶杯,目光扫过在场诸位意犹未尽的精英,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好了,能量稍微恢复了一点。”他语气轻松,“刚才大家问了我那么多问题,现在,是不是该轮到我问大家几个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正襟危坐,翘首以待。能被凌默提问,在他们看来,本身就是一种荣幸和挑战。
凌默并没有抛出什么艰涩的学术难题,他只是用那双深邃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众人,缓缓提出了三个问题,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第一个问题:你是谁?”
“第二个问题:你从何处来?”
“第三个问题:你要往何处去?”
这三个问题,简单到孩童都能听懂,却又是贯穿人类哲学史的终极之问。
它们关乎自我认知,关乎生命起源与归属,关乎存在的意义与终极目标。
阳光厅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变得清晰可闻。
原本轻松的笑容凝固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思索。
那位哲学教授下意识地推了推眼镜,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
老派贵族眉头紧锁,仿佛第一次真正审视自己;基金会主席则目光悠远,似乎看到了遥远的过去与未来。
斑斓的光影依旧透过彩绘玻璃洒落,茶香依旧袅袅,但整个沙龙的气氛,却因这三个简单的问题,瞬间从轻松愉悦转向了一种深沉而震撼的哲思氛围。
凌默没有再说话,只是悠闲地靠回沙发,重新端起了那杯热茶,仿佛刚才只是随口问了今天天气如何。
但他抛出的这三个问题,却如同投入心湖的巨石,在每一位在场者的脑海中,激起了无尽的涟漪。
这场沙龙,因他而起,也因他,走向了一个无人预料的思想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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