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默抛出的三个终极问题,让阳光厅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与低声讨论。
每个人都在咀嚼着这几个简单词汇背后的千钧重量。
莎玛公主见气氛有些过于凝重,便优雅起身,笑着提议:“凌先生的问题,恐怕需要我们耗费一生去追寻答案。
不如,我们先换换脑子,我带您参观一下这座古堡的收藏如何?这里也算是我们家族在纽克城的一个常驻点,时常会客,也收藏了一些我们觉得有趣的物件。”
凌默从善如流,他也想看看这个世界的“文物”与他的认知有何异同。
一行人离开阳光厅,步入古堡更深处的收藏区。
这里更像是一个小型的私人博物馆,灯光经过专业设计,柔和地打在一件件展品上。
有古老的铠甲兵器,有色彩斑斓的波斯地毯,有造型奇特的矿物标本,也有一些被小心放置在独立展柜中的书画和工艺品。
一位戴着白手套、自称是古堡藏品顾问的老专家陪同在侧,负责讲解。
起初的参观波澜不惊,凌默只是静静地看着,偶尔点头。
直到他们来到一个独立的展柜前,里面陈列着一幅泛黄的羊皮纸手稿,装裱精美,旁边的说明牌写着:“失落之城亚特兰蒂斯——祭司祷文碎片”
老专家立刻来了精神,语气带着几分自豪:“凌先生,请看这件藏品。
这是我们几年前在一次私人拍卖会上获得的珍品,据信是传说中亚特兰蒂斯文明留存于世的极少实物证据之一。
上面的文字神秘而古老,至今未被完全破译……”
周围的人都发出惊叹,凑近仔细观察那看似古老、笔画扭曲的文字。
凌默却微微蹙起了眉,他隔着玻璃,目光如扫描仪般仔细审视着羊皮纸的每一个细节——纸张的纤维、墨迹的渗透、磨损的痕迹。
片刻后,他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肯定:“这东西,是假的。”
“什么?!”
众人皆惊,尤其是那位老专家,脸色瞬间涨红:“凌先生!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这可是经过好几位权威专家鉴定过的!”
莎玛公主也露出讶异的神色,但她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好奇地看向凌默:“凌先生,您看出了什么?”
凌默指着羊皮纸的边缘:“做旧手法很聪明,用了混合烟熏和微生物腐蚀模拟自然老化,但边缘的磨损太均匀了,像是用砂纸精心打磨过的,缺乏自然使用和岁月流逝造成的随机性破口。”
他又指向墨迹:“墨色渗透看似自然,但你们仔细看笔画交叉的地方,墨迹的叠压层次不对。
古代书写,笔墨蘸取一次书写多字,墨色会有由浓到淡的自然变化,交叉处墨迹的融合也有特定规律。
这个……太完美了,像是刻意模仿,反而露出了马脚。”
他顿了顿,最后给出致命一击:“最重要的是,这种羊皮纸的鞣制工艺,纤维的紧致程度,更接近中世纪晚期的技术特征。
公元前一万年?那时候的人类是否普遍使用成熟的羊皮纸技术尚且存疑,更不用说达到这种工艺水平了。”
凌默娓娓道来,语气平静,却句句戳在要害。
他不懂这个世界的亚特兰蒂斯传说,也不认识所谓的鉴定权威,但他凭借对材料、工艺和历史常识的敏锐观察和逻辑推理,直指核心。
老专家听得额头冒汗,还想争辩:“这……这只是您的一面之词!那些权威的鉴定报告……”
“报告可以造假,或者,鉴定的人本身水平有限,甚至……有意为之。”凌默意味深长地看了老专家一眼,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人心。
老专家在他的注视下,气势瞬间矮了半截,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莎玛公主的脸色也严肃起来,她看向老专家:“罗伯特教授,这件事,我需要一个详细的解释和重新鉴定。”
凌默没有穷追猛打,而是像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目光转向旁边另一幅油画。
那画作描绘的是一位身穿文艺复兴时期服装的贵族,署名是一个颇为响亮的名字。
“这幅画嘛……”凌默摸了摸下巴,嘴角勾起一抹戏谑,“技法尚可,但神韵差了点。
画中人物眼神空洞,衣料的质感处理也略显生硬,更像是后世画匠的模仿之作,而且模仿得不算顶尖。真迹……可能藏在某个不对外公开的国家博物馆里吧?”
他这番话,再次引起一阵骚动。这幅画可是古堡收藏的“镇馆之宝”之一!
接下来的游览,几乎成了凌默的“个人打假专场”。
他信步闲庭,目光所及,时而点头,时而摇头,偶尔点评几句,无不切中肯綮。
一些被精心包装的“珍品”在他面前原形毕露,而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物件,却被他点出了真正可贵的历史或艺术价值。
那位老专家从一开始的愤怒、辩解,到后来的冷汗涔涔、哑口无言,最后几乎是用一种看神魔般的眼神望着凌默。
莎玛公主跟在凌默身边,看着他从容不迫、慧眼如炬的模样,蓝色的眼眸中异彩连连,那里面不仅有惊讶,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欣赏。
这个男人,不仅才华横溢,心思缜密,竟还有着如此毒辣老道的鉴赏眼光?他到底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本事?
这场古堡游览,因为凌默的“踢馆”,变得高潮迭起,充满了意想不到的戏剧性和……
他用自己的方式证明,真正的见识,超越所谓的权威和标签,源于对事物本质的深刻洞察。
一行人穿过摆放着各类“珍品”的长廊,气氛略显微妙。
那位罗伯特教授脸色灰败,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再也不敢轻易开口讲解,其他宾客则不时用敬畏又好奇的目光偷偷打量走在前方,依旧一脸淡然的凌默。
就在长廊即将走到尽头,转入另一个偏厅时,凌默的脚步忽然停在了一幅看似极不起眼的画作前。
这幅画与周围那些金框银饰、色彩浓艳的油画截然不同。
它装裱简单,只是一圈朴素的深色木框。
画布本身更是“古怪”,大面积的留白,占据了画面超过三分之二的区域,只在左下角用极其抽象、近乎幼稚的笔触,涂抹着几团难以名状的墨色,像是随意的污渍,又像是某种未完成的草图。
整体看起来既不美观,也毫无主题,与这充满艺术气息的古堡收藏格格不入,更像是不小心被挂在这里的未完成品或者……小孩子的涂鸦。
几位宾客瞥了一眼,便失去了兴趣,认为这大概是某位现代派画家不知所云的作品。
连莎玛公主看到这幅画时,也微微蹙起了秀眉,似乎有些无奈。
“凌先生对这幅画感兴趣?”莎玛公主见凌默驻足良久,目光专注,不由得出声询问,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凌默没有立刻回答,他微微歪头,帽檐下的目光锐利如鹰隼,仔细扫过画布的每一个细节,那几团墨色的边缘晕染,画布纤维的细微纹理,甚至木框内侧那几乎不可见的、陈年积累的微尘。
他的手指虚按在画框上,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这幅画……有点意思。”
半晌,凌默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探究,
“留白太多,多得不合常理。
这几笔……看似随意,但墨色的浓淡、笔触的走向,似乎隐藏着某种……规律,或者说,刻意为之的不协调。”
他转头看向莎玛公主,“公主殿下,这幅画有什么来历吗?”
莎玛公主轻叹一声,走到画作旁,伸出纤长的手指,虚点着那朴素的画框,语气带着几分敬意与困惑:
“凌先生好眼力。
这幅画并非无名之作,它出自上世纪一位极具传奇色彩,但也备受争议的绘画大师沉默者埃德加·芬奇之手。”
“埃德加·芬奇?”一位宾客低声惊呼,“那位被称为画坛谜语人,行为古怪,作品稀少的巨匠?”
“正是他。”莎玛公主点头确认,“这是他晚年,据说是封笔之前的最后几幅作品之一,名为《无题》。
家父当年与芬奇大师有些交情,在他去世后,家族有幸收藏了这幅画。
她顿了顿,美丽的脸上露出一丝无奈:“但是,正如凌先生所见,这幅画……极其难以理解。
几十年来,我们邀请了无数艺术评论家、鉴定大师、甚至符号学家前来研究,试图解读其中的奥秘。
有人认为这是大师对空无的哲学表达,有人认为这几团墨色是某种加密的星图或文字,甚至有人猜测这是芬奇大师精神错乱下的随意涂鸦……但没有任何一种解释能令人完全信服。
它就像一个永恒的谜题,静静地挂在这里。”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这幅《无题》上,带着对大师的敬畏,但更多的是不解。
这样一幅看似“未完成”甚至“拙劣”的作品,为何会被大师珍视,又被这个显赫家族收藏?
凌默听完公主的讲述,眼神中的兴趣更浓了。
他再次靠近画作,几乎将脸贴到画布前,鼻翼微动,似乎在嗅着什么。
随即,他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拂过那大片的留白区域,指尖传来一种微妙的、不同于普通画布的细腻颗粒感。
他猛地直起身,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我大概……明白芬奇大师想玩什么把戏了。”凌默的声音不大,却如同惊雷,在安静的走廊里炸响。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莎玛公主和一脸颓丧的罗伯特教授。
“凌先生,您……您说什么?您看懂这幅画了?”公主湛蓝的眼眸中爆发出惊人的光彩,急切地追问。
凌默没有直接回答,他的目光扫过四周,最终落在了走廊旁边一个装饰用的中式青花花瓶上,花瓶里插着几支新鲜的百合。
他径直走过去,在众人惊愕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将那几支昂贵的百合抽了出来,随手递给旁边一位目瞪口呆的侍从。
然后,他双手捧起那个沉甸甸的、盛满清水的花瓶。
“凌先生!您要做什么?!”罗伯特教授第一个反应过来,声音尖利地叫道,他以为凌默是要毁掉这幅大师遗作!这简直是亵渎!
几位宾客也惊呼出声:
“住手!”
“那是芬奇的真迹!”
“快拦住他!”
莎玛公主也瞬间屏住了呼吸,手下意识地捂住了嘴,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度的紧张。
她不敢相信凌默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
然而,凌默对周围的惊呼和劝阻充耳不闻。
他的眼神专注而冷静,双臂稳如磐石。在所有人惊恐万状的目光注视下,他高高举起了花瓶,然后——
“哗啦——!!!”
一整瓶清澈、微凉的清水,被他以一种近乎粗暴、却又带着某种奇特韵律的方式,猛地泼洒在了那幅备受争议的《无题》画作之上!
水花四溅!打湿了深色的画框,浸透了那大片的留白和那几团抽象的墨色!
“天啊!他疯了!!”
“他毁了它!!”
“保安!快叫保安!”罗伯特教授几乎要晕厥过去,指着凌默,声音颤抖得不成样子。
几个原本对凌默充满好感的宾客也皱紧了眉头,觉得他此举太过鲁莽和不可理喻。
现场一片混乱,充满了震惊、愤怒和不解的目光。
莎玛公主的心脏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她紧紧盯着那幅被水浸透、水珠正顺着画布向下流淌的作品,大脑一片空白。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混乱和几乎要爆发的指责声中——
奇迹,发生了。
被清水浸湿的画布,并没有像普通画作那样色彩晕开、变得模糊。
恰恰相反!
那原本大片空白的区域,在水的浸润下,仿佛被注入了生命一般,开始缓缓地、清晰地浮现出全新的色彩和图案!
深邃的、如同星空般的靛蓝色背景蔓延开来,取代了苍白的画布。
之前那几团看似杂乱的墨色,在水的作用下,如同活了过来,迅速晕染、延伸、交织,勾勒出清晰的轮廓,那竟然是几座巍峨、险峻、笼罩在朦胧雾气中的山峦!
山峦之下,原本空白的地方,浮现出一条蜿蜒的、泛着粼粼波光的河流,河水清澈,仿佛能听到潺潺水声。
更令人震惊的是,在画布的右上角,那片原本空无一物的地方,一轮皎洁的明月悄然浮现,清冷的月光洒满山涧,与星空、山川、河流共同构成了一幅……意境悠远、空灵深邃的东方水墨山水画!
整个画面的转变,如同魔法,在众目睽睽之下完成。
从一幅抽象、难解的西方现代派作品,蜕变成了一幅气韵生动、充满东方哲学意味的山水杰作!
“上……上帝啊……”一位宾客喃喃自语,手中的酒杯差点滑落。
“这……这怎么可能?!”另一位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
“神迹……这是神迹!”有人失声惊呼。
罗伯特教授张大了嘴巴,如同被扼住了喉咙的鸭子,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脸上血色尽褪,只剩下无与伦比的震撼和……羞愧。
他研究了几十年,请了无数专家,却从未想过,破解谜题的方法,竟然如此简单,又如此……不可思议!
莎玛公主捂嘴的手缓缓放下,那双湛蓝的美眸瞪得极大,里面充满了极致的震惊、恍然、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对凌默近乎崇拜的复杂情感。
她看着眼前这幅完全变了模样的画作,又看向那个随手放下空花瓶,依旧一脸云淡风轻,仿佛只是浇了盆花一样的凌默,心脏狂跳,呼吸急促。
凌默看着眼前这幅“焕然一新”的山水画,满意地点了点头,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杰作。
他这才转过身,面对着一群如同石化般的观众,语气平淡地解释道:
“一种很巧妙的隐形颜料,或者说,是多种颜料的复合运用。
基底用了疏水材料处理,而真正的画作,是用特定的、遇水才能显现的水溶性颜料,覆盖在基底之上。
平时干燥状态下,只能看到作为‘掩护’的那几笔抽象墨色和大片留白。
只有当足够的水分浸润,覆盖层溶解,隐藏在下面的真正画作才会显现出来。”
他指了指画布上那轮明月和波光粼粼的河水:“看,水渍未干,光影效果最佳。
芬奇大师……不,或许他深入研究过东方哲学和绘画技法。
这幅画真正的名字,或许应该叫……《月下听泉图》”
他顿了顿,看向依旧处于震撼中的莎玛公主,略带调侃地说道:“公主殿下,看来这位沉默者芬奇大师,不仅是个画家,还是个顶级的……化学家和心理学家。
他成功地用这种方式,沉默了几十年,愚弄了无数所谓的‘专家’。”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随后,爆发出雷鸣般的、由衷的掌声和惊叹!
所有人都被凌默这神乎其技的“破解”方式和他那深不可测的见识彻底折服!
之前的愤怒、质疑、不解,全部化为了无比的钦佩和狂热。
他不仅没有毁掉画作,反而揭开了它尘封数十年的真面目,让一件真正的艺术瑰宝重见天日!
莎玛公主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激荡的心情,她走到凌默面前,提起裙摆,郑重地行了一个古典的感谢礼:“凌先生,感谢您!
您不仅让我们看到了这幅画的真容,更让我们见识到了何为真正的……慧眼与胆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看向凌默的眼神,已然完全不同。
凌默只是微微一笑,仿佛做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小事。
“走吧,画看完了,茶……是不是也该喝杯热的了?”他摸了摸肚子,语气重新变得慵懒,“这次,可不能再让我当问答机器人了。”
众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善意的、畅快的大笑。
众人重新回到阳光厅落座,侍者们迅速撤下凉掉的茶点,换上了新的热茶和更为精致的点心。
然而,此刻几乎没有人将注意力放在美食上。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吸引,牢牢地锁定在那个随意靠在沙发上、再次端起茶杯的年轻人身上。
厅内的气氛与沙龙伊始时已截然不同。最初的礼貌性好奇与略带距离的审视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混杂着极致震撼、深深钦佩、乃至一丝敬畏的复杂情绪。
空气中仿佛还残留着刚才那“泼水见真”所带来的冲击波,每一次看向凌默,都让人不由得回想起那石破天惊的一幕。
那位之前与凌默探讨文明“共舞论”的基金会主席,此刻目光灼热,喃喃自语:
“疯子……不,是天才!只有真正的天才,才敢于用最直接、最颠覆常理的方式,去触碰真相!”
他看向凌默的眼神,仿佛在仰望一座突然拔地而起的、无法企及的高峰。
“我们都被固有的认知束缚太久了……”老派贵族缓缓摇头,脸上带着自嘲与感慨,
“看到那幅画几十年,只敢在象征、哲学里打转,从未想过,答案就藏在最普通的一盆水里。
不是疯子,谁敢这么做?谁敢承担毁掉大师遗作的千古骂名?”
他望向凌默,眼中再无半分矜持,只剩下纯粹的叹服:“凌先生,您的胆识与眼光,令我……汗颜。”
拉赫曼亲王更是抚掌大笑,笑声洪亮而畅快:“哈哈哈!好!太好了!凌先生,您今天可真是给我们所有人上了一课!
什么叫真金不怕火炼,什么叫大巧不工!我这古堡里收藏的所谓珍品,在您面前,怕是有一大半都要原形毕露咯!”
他的话虽带着自嘲,但语气中充满了对凌默的激赏,看向凌默的目光,已然是将其视为平等、甚至需要仰视的合作伙伴。
那位哲学教授则陷入了更深的思索,他推了推眼镜,低声道:“认知的边界……我们总是习惯于在既定的框架内思考。
凌先生的行为,本身就是对现有知识体系和权威判断最有力的挑战和超越。
这不仅是艺术鉴赏,这是一次……认识论层面的震撼教育。”
他再看向凌默时,眼神里已带上了探讨学术般的郑重。
而莎玛公主,她静静地坐在主位,湛蓝的眼眸如同最深沉的海洋,波光流转间,倒映着凌默的身影。
她没有像其他人那样热烈地表达赞叹,但微微起伏的胸口和紧握在一起、指节有些发白的纤手,泄露了她内心的极不平静。
凌默刚才那果断泼水的背影,那洞察一切的眼神,那举重若轻的姿态,如同最炽热的烙印,深深印刻在她的心底。
一种混合着强烈好奇、难以言喻的吸引力,以及一丝不甘人后的征服欲,在她心中悄然滋长。
这个男人,像一座蕴藏着无尽秘密的宝山,让人忍不住想要攀登,想要探索。
这就是华国的人物!!
一个清晰而无比骄傲的念头,在夏瑾瑜的心中轰然响起,带着滚烫的温度。
她站在凌默侧后方不远的位置,身姿依旧挺拔,履行着助理的职责,但那双望向凌默的美眸中,早已盈满了无法掩饰的、几乎要溢出来的光彩。
那是与有荣焉的骄傲!
那是发自内心的震撼与折服!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深沉的情感在涌动!
看着在场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各界精英,此刻如同仰望神只般注视着凌默,听着他们那发自肺腑的惊叹与赞誉,夏瑾瑜只觉得一股热流在心中激荡。
她见证了他在京都扬名,于世界峰会力挽狂澜,在音乐领域碾压众生,如今,又在这顶级的文化沙龙中,以如此惊艳的方式,折服了西方世界的精英!
这就是她追随的人!这就是来自她祖国的俊杰!
她紧紧地看着凌默那平静的侧脸,看着他即使面对如潮赞誉依旧淡然处之的模样,内心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安全感与自豪。
与凌默经历的种种,被他“欺负”时的羞窘,被他保护时的安心,被他才华震撼时的钦佩,此刻都化作了最坚实的信赖与倾慕。
凌默似乎感受到了身后那束格外炽热的目光,他微微侧头,对上夏瑾瑜的视线。
他没有说话,只是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眼神仿佛在说:“看,我又不小心搞了件大事。”
夏瑾瑜接收到他这个眼神,脸颊微微一热,下意识地抿了抿唇,努力维持着表情的平静,但眼底的笑意和骄傲却怎么也藏不住。
她轻轻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阳光厅内,茶香依旧,笑语再起,但每个人心中都清楚,经过今日,他们与凌默的关系,他们看待凌默的视角,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凌默,这个名字,不再仅仅是一个才华横溢的音乐人或学者,更是一个拥有着深渊般智慧、胆识与魅力的,真正的传奇。
就在众人仍沉浸在《月下听泉图》重现天下的震撼中,心潮澎湃之际,莎玛公主缓缓站起身,她步履优雅却坚定地走到那幅刚刚历经“洗礼”、此刻水汽微润、更显灵动的画作前。
她伸出戴着精致丝绒手套的手,轻柔地抚摸着画框,如同抚摸一件失而复得的至宝。
随即,她转过身,面向凌默,湛蓝的眼眸中闪烁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与真诚。
“凌先生,”她的声音清晰而富有穿透力,回荡在寂静的客厅中,“这幅《月下听泉图》,若非您的慧眼与胆识,它将永远只是一幅无人能解的《无题》,明珠蒙尘,沉寂于此。
是您赋予了它真正的生命与灵魂,让它得以以其本来的面目示人。”
她微微抬起下巴,带着王室与生俱来的高贵与魄力,郑重宣布:
“因此,我,莎玛·本特·阿卜杜勒阿齐兹,谨代表我个人与家族,将这幅埃德加·芬奇大师的真正遗作,《月下听泉图》,赠予您,凌默先生!”
“它不仅是芬奇大师艺术与智慧的见证,更是我们之间友谊的象征。唯有您,才配成为它真正的主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
空气中仿佛响起了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所有人的脸上都写满了难以置信。
这可是埃德加·芬奇!画坛传奇,“沉默者”的终极谜题之作!
其艺术价值、历史价值以及此刻被破解后所带来的传奇色彩,足以让它在顶级拍卖行拍出一个天文数字!
更不用说它对于莎玛公主家族的特殊纪念意义。
如此重宝,公主竟然说送就送?!
那位老派贵族手中的怀表“啪”地一声掉在地毯上,他都浑然不觉。
基金会主席张大了嘴,足以塞进一个鸡蛋。
拉赫曼亲王虽然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但随即露出了了然和赞许的神色,微微颔首。
就连见多识广的哲学教授,也为之动容,低声感叹:“好魄力!”
罗伯特教授更是浑身一颤,脸色复杂到了极点,既有对珍宝易主的不舍,更有对公主这惊人决定的震撼。
凌默也是微微一怔,显然没料到公主会有如此举动。
他抬起头,帽檐下的目光与公主那坚定而真诚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没有立刻接受,也没有虚伪地推拒,只是平静地回视着公主,仿佛在衡量这份礼物的重量与其背后代表的情谊。
片刻的沉默后,凌默缓缓开口,声音沉稳:“公主殿下,厚礼太重,情谊心领。
君子不夺人所好,此画对殿下及家族意义非凡,凌某受之有愧。”
他的拒绝在意料之中,如此重宝,没有人会轻易接受。
然而,莎玛公主的决心远超他的想象。她向前一步,拉近了与凌默的距离,身上淡淡的、如同沙漠夜空中冷冽星辉般的香气隐隐传来。
她的目光灼灼,语气带着一种不容反驳的坚持:
“凌先生,请不要推辞。”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千钧之力,“宝物赠英雄,明珠配智者。
它在我这里,只是一件无法理解的收藏品,或许永远尘封。
但在您手中,它的故事才真正开始,它的价值才得以彰显。您让它重见天日,它理应属于您。”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与真诚交织的光芒,用更轻却更坚定的声音说:“您,值得。”
这三个字,重若千钧。
凌默看着眼前这位美丽、智慧且魄力十足的公主,看着她眼中那份不容置疑的坚持与欣赏,他沉默了。
他不是矫情之人,深知过分的推拒反而显得虚伪。
这份礼物,代表的不仅仅是一幅画的价值,更是一份沉甸甸的认可和一份极具分量的友谊。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凌默的最终决定。
终于,凌默轻轻吐出一口气,嘴角重新勾起那抹标志性的、略带慵懒和戏谑的弧度。
他微微颔首,语气变得轻松:“既然公主殿下盛情难却,再推辞,倒显得我凌默小家子气了。
如此,便多谢殿下厚赠,这份情谊,凌某记下了。”
他接受了!
莎玛公主脸上瞬间绽放出如释重负又无比明媚的笑容,仿佛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整个大厅。
她亲自小心翼翼地从展柜中取出那幅依旧微湿的画作,郑重地……递向了凌默身后的夏瑾瑜。
夏瑾瑜心脏砰砰直跳,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用最轻柔、最标准的姿势,如同捧着稀世珍宝般,将画作稳稳接过,紧紧抱在怀中。
那冰凉的画框贴着她的身体,却让她感到一股滚烫的热流在心中涌动。
她抱着的不只是一幅画,更是凌默赢得的尊重与荣耀!
此刻,厅内众人心思各异。有对公主魄力的赞叹,有对凌默获得如此厚礼的羡慕,更有一种深刻的认知,凌默的地位,通过这幅画,被无声地抬升到了一个全新的高度。
气氛重新变得热闹起来,围绕着这幅画和凌默的神奇破解,话题不断。
然而,就在众人言笑晏晏之际,凌默却忽然对旁边的侍者吩咐道:“麻烦,取一套上好的画纸和素描炭笔来。”
众人一愣,刚刚赠画的余波还未平息,凌默这又是要做什么?画画?在这种时候?
夏瑾瑜也眨着大眼睛,好奇地望着凌默。
她知道凌默书法诗词音乐无一不精,但绘画……从未见他展露过。
而且,就算他要用毛笔作画回礼,这群西方精英也未必能欣赏其中的精妙。
侍者很快取来了专业的画纸和一套品质上乘的炭笔、色粉笔。
凌默没有多言,他将画纸在茶几上铺开,压好。
然后,他拿起炭笔,甚至没有过多的构思,目光投向窗外,又似乎在回忆着什么,随即,笔尖便落在了雪白的纸面上。
“沙沙沙……”
炭笔与纸张摩擦的声音响起,起初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就变得流畅而富有韵律。
他没有采用这个西方世界常见的古典写实画法,也没有用东方的水墨技法,而是用一种……他们从未见过,却瞬间抓住眼球的手法!
他的笔触快速、大胆,甚至有些“潦草”,并非追求纤毫毕现的形似,而是用大胆的、破碎的色块和灵活的线条去捕捉光影和瞬间的印象!
众人不由得围拢过来,好奇地观看。
只见凌默运笔如飞,炭笔在他手中如同被赋予了生命。
大片的、温暖的赭石色和金黄色块构成了沙漠的辽阔与夕阳的余温;
他用寥寥数笔深蓝与群青,勾勒出远处山脉的剪影;
用轻盈的、几乎透明的笔触,点染出绿洲中棕榈树的婆娑姿态。
而画面的中心,唯一的人物他用了更为细腻的笔触,却依旧保持着那种“印象”式的风格。
那是一个身着传统长裙的窈窕背影,站在沙丘之上,眺望着远方的夕阳。
裙摆的褶皱被概括成几道流畅的、充满动感的线条,头巾的飘动感被巧妙地捕捉。
虽然没有刻画五官,但那优雅的颈项线条,那迎风而立的姿态,那融入天地间的气韵……所有人都一眼认出,那是莎玛公主!
这不是一幅肖像画,这是一幅风景与人物交融的、充满光与色、捕捉瞬间感受的画作!
凌默画的是他记忆中,或者说他想象中的,沙尔卡王国的黄昏,而那唯一的人物,便是这片土地上的明珠,莎玛公主!
他画得极快,仿佛胸有成竹,光影、色彩、构图信手拈来。
短短不到半小时,一幅尺寸不大,却气象万千、情感充沛的画作便呈现在众人面前。
当凌默放下最后一支色粉笔,轻轻吹去画面上多余的粉末时,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但这一次的寂静,与之前泼水时的震惊不同,那是一种……被美和未知所震撼的、近乎窒般的寂静。
几位顶级的收藏家和鉴赏高手,如那位基金会主席、老派贵族,甚至包括罗伯特教授,全都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幅画,仿佛要将它吸进眼睛里!
“这……这是什么画法?!”基金会主席声音颤抖,他从未见过如此表现光影和色彩的方式!
那夕阳的温暖,那沙海的浩瀚,那人物与环境的完美融合,不是靠精细的描摹,而是靠色彩和笔触的魔法!
“上帝……光影!他捕捉的是光影本身!是那一刻的感觉!”老派贵族激动得胡子都在发抖,“这不同于任何流派!这……这简直是开创性的!”
罗伯特教授更是如同被雷击,他踉跄着上前两步,几乎要扑到画上,喃喃道:
“色彩理论……笔触的解放……对瞬间印象的追求……这、这自成体系!
这完全可以开创一个全新的画派!我的天,他到底是什么人?!
音乐、文学、鉴赏、现在又是绘画……还是开宗立派的绘画!”
莎玛公主已经完全呆住了。她看着画中那个属于自己的、融于故土夕阳下的背影,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与震撼席卷了她。
凌默没有画她的容貌,却画出了她的风骨,画出了她与家乡血脉相连的灵魂!
这种理解,这种表达方式,比她见过的任何一幅写实肖像都要震撼心灵!
凌默用的,是这个世界尚未出现的,印象派手法!
他看向犹自处于巨大震撼中的莎玛公主,语气依旧平淡:“仓促之作,不成敬意。以此画,回赠公主殿下的厚谊。
这幅画,就叫它……《风沙中的星辉》吧。”
回礼!这是一份丝毫不逊色于《月下听泉图》的回礼!甚至,从艺术开创性的角度来看,其价值可能更高!
众人看着凌默,眼神已经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才华横溢?深不可测?这些词语在此刻都显得如此苍白!
他就像一个行走在人间的神只,随手拨弄着文明的琴弦,每一次触碰,都能奏响颠覆时代的乐章。
莎玛公主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眼眶微热的冲动,她走上前,没有先去拿那幅画,而是对着凌默,再次郑重地、深深地行了一礼。
“凌先生,”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这份礼物,太重了……莎玛,愧领了。”
莎玛公主再也无法维持平日的沉静与优雅,她几乎是疾步上前,湛蓝的眼眸死死锁在画纸上那抹融于风沙与夕阳中的背影。
她的指尖微微颤抖,想要触碰,却又怕惊扰了这画中流淌的光影与情感。
“凌先生!”
她的声音因激动而拔高,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颤抖,
“您……您一定去过我的家乡,对不对?!您一定亲眼见过那片沙海,感受过那里的风与夕阳!”
她指着画面上那些大胆而温暖的色块,那勾勒出绿洲生机的寥寥数笔,语气无比肯定:
“这就是我心中家乡的感觉!不是照片一样的精确,而是……而是那种烙印在灵魂里的温暖、辽阔,还有一丝隐藏在壮丽下的孤独!
您画出来了!您甚至画出了我站在那里的感觉!”
她的激动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那位去过沙尔卡王国的基金会主席也连连点头,眼中充满了震撼:
“没错!就是这种感觉!我以前去采风,试图用相机,用最写实的画笔去记录,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是感觉!
凌先生捕捉的是那一刻阳光照在皮肤上的温度,是风吹过头巾时的流动感!这太不可思议了!”
“这到底是什么画法?”老派贵族急得抓耳挠腮,他毕生浸淫艺术收藏,自认见识广博,此刻却感觉自己像个刚入门的学生,“我看过无数画作,古典的,浪漫的,现实的……但没有一种是这样处理光影和色彩的!
它不追求形似,却比形似更传神!这……这简直是魔法!”
罗伯特教授更是面色潮红,呼吸急促,他挤到最前面,几乎要把脸贴在画上,嘴里念念有词:
“看这色彩!看这笔触!
夕阳的余晖不是均匀涂抹的,是由无数细碎的、冷暖交替的色点构成的!沙丘的阴影不是简单的黑色,里面融入了深蓝、紫色甚至一点绿色!
天啊……这是对色彩和光线的全新理解!这完全可以形成一套全新的理论体系!”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凌默,眼神狂热得像是在看一位降临凡间的艺术之神:
“凌先生!请您务必告诉我,这种画法叫什么?它源于何处?这绝对是开创性的!足以在艺术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所有人都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赞叹、询问,客厅里如同炸开了锅。
他们被这种前所未见的绘画语言彻底征服,心中充满了求知欲和难以言表的兴奋,仿佛亲眼见证了一个新艺术流派的诞生。
面对这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热情与追问,凌默只是随意地将用过的炭笔丢回笔盒,拿起旁边侍者适时递上的热毛巾擦了擦手,语气平淡得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涂鸦了几笔:
“随便画画的,心有所感,信手涂鸦而已,不必如此大惊小怪。”
“……”
刹那间,整个客厅再次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随……随便画画?
信手……涂鸦?
不……必……大……惊……小……怪???
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在脸上,如同被集体施了定身术。
基金会主席张着嘴,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赞美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
老派贵族抓耳挠腮的手僵在了半空。
罗伯特教授那狂热的眼神瞬间变得呆滞,仿佛听到了世界上最荒谬的话。
连莎玛公主都愣住了,捧着那幅画,看看画,又看看凌默,红唇微张,说不出话来。
这叫随便画画?!
那我们见过的那些被博物馆珍藏、被无数人赞誉的传世名作叫什么?!
我们自己闲暇时画的那些玩意儿又叫什么?!垃圾吗?!
一股无形的、巨大的打击感,如同海啸般席卷了在场的每一位精英。
他们引以为傲的鉴赏力、他们积累多年的艺术素养,在凌默这句轻飘飘的“随便画画”面前,被击得粉碎!
这已经不是凡尔赛了,这简直是……降维打击!
他们看着凌默那副浑不在意的样子,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人与人之间的差距,原来可以大到如同天堑鸿沟!
他们还在努力理解现有的艺术规则时,对方已经随手开创了一条全新的、让他们望尘莫及的道路!
这是凌默第一次在公开场合展露他神级的绘画天赋,此前仅在叶倾仙面前私下展示过。
这种完全不同于此世任何流派的印象派画法,以其对光影、色彩的颠覆性理解和表现力,带来的震撼是核弹级别的。
众人久久无法回神。
他们看看那幅仿佛承载着沙海灵魂与公主风骨的《风沙中的星辉》,又看看那个已经重新坐回沙发、慵懒品茶的始作俑者,心中只剩下无尽的震撼与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个男人,他的才华深渊,究竟还有多深?他每一次看似随意的出手,仿佛都在重新定义他们对“天才”二字的理解。
这一刻,什么权势、什么财富、什么古老传承,在凌默这碾压众生的绝对才华面前,似乎都显得黯然失色。
客厅里,只剩下沉重的呼吸声和那幅画作无声散发的、震撼人心的光辉。
喜欢不露脸电台主播,全网都在找我!请大家收藏:(m.vipxiaoshuo.com)不露脸电台主播,全网都在找我!VIP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