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踩上第三级台阶时,簪子断了。
半截翡翠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他站在原地没动,手还举着那截断簪。头顶的铁链开始往下沉,七把刀缓缓垂落,刀尖对着他们所在的位置。
简凝抬头看,脖子发紧。她往后退了一步,脚跟碰到了石门边缘。
“别动。”萧砚说,“刀没下来,说明机关还在识别。”
她盯着那些刀,呼吸放轻。墙角有股气味飘过来,像是陈年木头被火烤过。她没敢问这是什么味道。
萧砚低头看着断簪,忽然弯腰,把剩下的半截插进腰带里。他从袖中抽出一块布,将地上那半截包起来,塞进内袋。
“你还留着它?”简凝皱眉。
“守陵人不会设死局。”他说,“断簪是提示,不是终结。”
他转身走向石桌,把手按在册子上。纸页微微颤了一下,他翻到最后一页,指着那一行字:“军饷拨付清单——经手人:谢云启”。
“这笔账有问题。”他说,“裴渊的人查过,去年北方军费少了三成,全走的是暗账。”
简凝走过去,手指划过那行字。墨迹比别的地方深,像是后来补上的。
“他是故意留痕迹的。”她说,“他知道有人会来找。”
“所以他不怕我们拿到这本册子。”萧砚合上本子,“他怕的是这个。”
他拿起玉牒,翻开背面。那里有一行小字,刻得极浅,若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奉天承运,立嗣诏书。”他念道,“沈氏女,可代行皇权,持此牒者,如朕亲临。”
简凝愣住。
“你是说……我?”
“你不是沈家养回来的孤女。”萧砚看着她,“你是先帝流落在外的女儿。当年宫变,太后把你托付给奶娘,结果她贪财,换了孩子。”
简凝后退一步,撞到墙上。她张了张嘴,没说出话。
“谢云启知道这事。”萧砚继续说,“所以他帮你回沈家,教你权谋,让你一步步走到今天。他要的不是沈家倒台,是要借你身份起事。”
她摇头,“我不信。”
“那你右手小指的疤呢?”他问,“是不是小时候被瓷片划的?为什么偏偏是右手?因为那是你写第一个字时,被人打断的证据。”
她猛地缩手。
“还有口脂。”他说,“你每天涂的那支,颜色特别红。沈夫人送你的吧?她每次亲你,都会蹭掉一点。其实她在验毒——只有真血脉,吃了那种口脂才不会死。”
简凝靠在墙上,腿有点软。
“所以你接近我,也是为了这个?”她问。
“一开始是。”萧砚点头,“我想利用你扳倒谢云启。但现在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
“因为我发现,你早就知道一部分真相。”他走近一步,“你在祠堂烧的那张纸,上面写的不是名字,是生辰八字。你去庙里跪三天求的也不是平安,是确认自己是不是龙胎。”
她没说话。
“你恨简柔,不是因为她占了你位置。”他说,“是因为她过得太像真的千金,而你始终像个冒牌货。哪怕现在,你也不敢在沈夫人面前自称‘女儿’。”
简凝抬起眼。
“那你呢?”她反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每次出事,你都能提前准备?为什么你知道这么多?”
萧砚没回答。他转过身,走向那支完整的翡翠簪子。他没有直接拿,而是用布包着手,才把它取下来。
“我们该走了。”他说,“再不走,上面的人就要动手了。”
“谁?”
“等我们死的人。”他走向石阶,“谢云启不会让这份诏书现世。他会派兵封锁地宫出口。”
简凝跟上去,“那你打算怎么办?”
“先把萧晚带走。”他说,“然后去找裴渊。”
“你觉得他可靠?”
“他不可靠,但他想活。”萧砚脚步不停,“谢云启一旦掌权,第一个杀的就是他。”
他们回到第一层石室时,萧晚已经醒了。她坐在石碑旁边,手里抱着银铃,眼睛睁着,但眼神有些空。
“哥哥。”她看见萧砚,声音很轻。
萧砚快步走过去,“怎么样?”
“头昏。”她说,“梦到以前的事了。他们在院子里烧东西,我跑出去看,是一堆衣服。上面绣着我们的姓。”
萧砚蹲下身,“你还记得什么?”
“火光很大。”她说,“有个男人站在边上,穿紫衣服,戴眼镜。他说,‘这一代结束了,下一代归我’。”
萧砚眼神一沉。
“是谢云启。”简凝说。
萧砚点头,“五年前,他派人烧了萧家祖宅。对外说是意外,其实是毁证。”
“什么证?”
“族谱。”他站起身,“真正的萧家族谱,记录了我们与皇室的联姻史。谢云启要抹掉这段历史,才能推行他的新政。”
简凝忽然想到什么,“那块玉牒上说的‘代行皇权’,是不是意味着……你可以以正统身份起兵?”
“不行。”萧砚摇头,“我现在出面,只会被当成篡位者。必须由你来宣布身份。”
“我?”她愣住。
“你是诏书指定的继承人。”他说,“只要你公开露面,南方六省就会响应。裴渊有了名分,才能调动军队。”
她沉默片刻,“如果我不愿意呢?”
“那你就是帮谢云启完成清洗。”他说,“他会把你当工具用完就扔。就像他对简柔做的那样。”
她冷笑,“你现在倒是会讲道理了。”
“我不是在说服你。”他说,“我只是告诉你结局。”
他抱起萧晚,往出口走。简凝站在原地没动。
“你要么做棋手,要么做棋子。”他说,“选哪个,你自己定。”
她看着他的背影,手指摸了摸旗袍内袋里的布袋。里面是那片胭脂瓷片,边缘锋利。
她追上去,“等等。”
萧砚停下。
“如果我做了这个选择。”她说,“你能保证一件事吗?”
“你说。”
“我要简柔活着看到我登台。”她说,“我要她明白,她一辈子争的东西,从来就不属于她。”
萧砚看着她,“可以。”
他们走出地宫时,天还没亮。外面静得很,连风都没有。陈伯等在门口,手里牵着两匹马。
“少爷,小姐。”他低声说,“西边路上有动静,像是巡防队。”
萧砚把萧晚扶上马,“绕北巷走,去老茶馆。”
陈伯点头,“药已经备好了。”
简凝翻身上马,“你不跟我一起?”
“我得回去一趟。”他说,“有些东西必须拿回来。”
“什么东西比命还重要?”
“盔甲。”他说,“父亲留下的战盔。里面藏着一份谱牒,写着当年所有参与宫变的人的名字。”
“你确定要去萧宅?”
“谢云启以为我不会回头。”他说,“所以他会在别处设伏。但家里,反而最安全。”
简凝盯着他,“你每次都这样,说什么都轻描淡写。可我知道,你每一步都在赌命。”
他没说话,只是拉了下缰绳,调转马头。
“萧砚。”她在后面喊。
他回头。
“如果你死了。”她说,“我就把诏书烧了,让他们全都烂在泥里。”
他看了她一眼,点头,然后策马离开。
萧宅大门紧闭。他翻身下马,从后院翻墙进去。院子里没人,连灯都没点。他穿过回廊,直奔祠堂。
门锁着,他用刀撬开。进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掀开供桌下的暗格。木板移开,下面是个铁盒。
他打开盒子,取出一套叠好的盔甲。银甲泛着冷光,胸前刻着一个“萧”字。他轻轻拂过头盔,指尖触到一道裂痕。
就是这里。
他用力一掰,盔壳裂开,里面藏着一卷薄纸。他拿出来展开,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
最后一个名字是:谢云启。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知情者,皆叛徒。”
他把纸卷好,收进怀里。刚站起身,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人。
他吹灭灯,躲到供桌后面。门被推开,几道黑影进来,手里拿着枪。
“搜。”一个声音说,“老爷交代,一定要找到那份谱牒。”
萧砚屏住呼吸。
其中一人走到供桌前,伸手去摸暗格。
就在他手指碰到木板的瞬间,萧砚出手。他用刀柄猛击对方后颈,那人闷哼一声倒下。另外两人反应过来,转身举枪。
他扑向侧面,撞翻香炉。灰烬扬起,迷了对方视线。他趁机冲上去,夺下一把手枪,扣动扳机。
一声枪响。
另一人中弹倒地。
最后那人转身就跑。萧砚没追。他捡起掉落的枪,检查弹夹,还有七发子弹。
他把枪插进腰间,重新整理盔甲碎片,放进盒子。临走前,他在供桌上留下一张字条:
“叛徒已定,只差清算。”
他走出祠堂,月光照在脸上。他抬手摸了摸左耳垂,那里有颗朱砂痣,被碎发遮着。
远处传来警笛声。
他快步走向后门,翻墙而出。
马还在原地等他。他翻身上马,调转方向,朝老茶馆疾驰而去。
茶馆后屋,简凝坐在桌边,手里端着一杯茶。她听见马蹄声,站起来走到窗边。
萧砚跳下马,走进来,把铁盒放在桌上。
“拿到了?”她问。
他点头。
她打开盒子,拿出那张谱牒。目光扫过名字,最后停在谢云启那一行。
“原来他父亲也参与了宫变。”她说,“难怪他这么急着除掉旧势力。”
“他不只是要权力。”萧砚坐下,“他是要彻底改写历史。把所有知道真相的人都抹掉。”
她看着他,“那你呢?你会改写历史吗?”
“我不会。”他说,“我只想让该死的人死,该活的人活。”
她笑了下,“说得真轻松。”
他没回应。他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断簪的布包,放在桌上。
“这个给你。”他说,“它是信物,也是钥匙。以后你去哪里,都需要它。”
她拿起布包,没打开。
“你不怕我拿着这些东西跑了?”她问。
“你不会。”他说,“因为你终于找到了自己是谁。”
她盯着他,很久没说话。
外面天快亮了。
她忽然说:“裴渊在城外等我们。他说,再不来,他就撤兵。”
萧砚站起身,“那就走吧。”
他转身要走,却被她叫住。
“萧砚。”她说,“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也在骗你,你会杀我吗?”
他回头看她。
“不会。”他说,“但我不会再救你第二次。”
他推门出去。
她坐在原地,手指捏紧了布包。
门外,晨光微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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